沈青琢的为人, 悯希心里清楚,他和谢恺封不一样,在看到短信后绝不会再推门而入。
但也不能太掉以轻心, 万一沈青琢听到了服务生的事,也有可能会随时进来, 总之他得快点把身上这件充满不耻味道的浴巾换下来, 穿上一件能裹体的衣服。
套房里有一隐蔽的衣帽间,悯希匆匆往过走, 前脚刚迈进,后脚谢恺封就跟上了。
这资深的厚脸皮, 就算打断他的双腿,他不安分的视线也会穿进来视奸。
所以悯希也懒得管他,只要不妨碍自己,他就是一团空气,可以忽视。
怕外面看到屋里有灯光,悯希关上门才开的灯。
他迈过谢恺封身边,蹲到行李箱附近。
箱子里的洗漱用品都是悯希整理的,出发之前沈青琢又叫管家往里放了些东西,悯希当时头太疼没心思管, 现在一打开才发现, 原来管家放的是一些当季知名牌子的新款时装。
柔软的真丝面料在顶光下精致剔透,领口富有光滑的水感光泽, 各式各样任何风格的款式都能在其中找到, 悯希自己带的衣服被压在最下面,连一块衣角都难以看到。
谢恺封不知何时站到了悯希后面,盯着这些衣服看。
他脸上的巴掌印还泛着红,神情中的餍足却还没消。
以至于看到别人给悯希准备的衣服时, 竟然心情平和地升起一种在万丈悬崖中走钢丝的愉悦快感:沈青琢万般重视、恨不得倾家荡产也要献上优越生活的人,现在身上全是厚厚的自己的种,不仅嘴唇缝里、手指缝里,连肚子里的小生命流淌着的也是他的血液。
爽,爽死了……爽到他手指都克制不住地抖。
只有悯希能带给他这种爽感,而只要是沾上悯希的事,就是再没有道德,他都能爽到。
再看悯希小小一团蹲在地上翻衣服,表情一会苦恼,一会纠结,谢恺封的大脑,忽然天马行空起来。
他黑眸克制地移向那堆衣服,不由自主想,如果自己真的身为人父,如果自己面对的是十几岁的小悯希,那么……他大概也会像沈青琢一样。
小悯希的任何事情他都要过手,每一季的新衣服买到爆,将衣柜塞到满,并且还会吩咐小悯希每天一起床都要光着身子到自己面前来,穿上自己为他搭配的衣服再出门,这不很正常?小悯希从里到外都属于他,自然衣服袜子所有东西都要由他来搭配。
如果他真的身为人父,那小悯希不管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不准和男生说话,也不准和女生说话。
因为小悯希长到十八岁后,要和自己乱.伦。
说起奇怪,谢恺封只对缩小版的悯希有这类的怜惜欲,想把他当成娃娃换装养成,可若换成肚子里那可能和悯希长相有百分之五十相似的真小孩,他又没什么兴致了。
他对那小孩没有兴趣,他期待那小孩的降生,仅仅是因为那是唯一能拴住悯希、并且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悯希正准备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件白衬衫和长裤,谢恺封忽然弯腰捞起一条雪纺材质的衣服,诚恳建议道:“宝宝,我觉得你穿这件好看。”
悯希朝上瞥了一眼,一抹鲜亮的红晕就爬上了耳根,他拿起衣服扔到谢恺封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你没看到这是女式的吗。”
沈青琢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管家常年住在主宅,也不知悯希是男是女,以防万一,男式女式的衣服都准备了。
难为这几十寸的行李箱能装这么多东西。
谢恺封扒拉下来脸上的衣服,佯装才看到一样,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宝宝,我不是故意的。”
悯希信他还不如信葫芦里能爆出一块金砖。
他不想和不要脸的人扯嘴皮,当着谢恺封的面拉上一圈帘子,在里面准备换衣服。
然而当真的把手放到浴巾上后,悯希才想起自己身上此时有多么不堪,他低头往自己脚面上扫了一眼,脑中蓦然有一颗烟雾弹砸到地面,浓雾四起,呛得他晕头转向。
他轻咬牙,忍着怒气重新拉开帘子:“谢恺封,快点给我擦干净。”
谢恺封好整以暇地站在帘子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幕,他笑道:“遵命。”
能有碰悯希的机会,他自然很乐意。
谢恺封从床边拿起那条干净的浴巾,在汤泉里浸泡了一下,再覆盖到悯希的身上,细致温柔地擦拭起来。
他个高,要擦也是从上面开始擦,悯希被他擦干净了脸颊、头发、肩膀。
面庞没有了东西覆着,能呼吸到氧气了,血色也恢复了些,可当悯希刚感到一丝舒爽之时,忽的,他并紧双腿,眼神闪烁,露出一些难言之色来。
谢恺封立刻察觉到:“怎么了,宝宝?”
悯希摇摇头:“没,没什么。”
他希望谢恺封不再问。
谢恺封也真的如他所愿没开口继续问下去,只是,一根曲起的手指却蓦地重重抵在腿侧,再往上用力一刮,放在他嘴边:“宝宝要不要尝尝味道?时间这么长,也沾上你的水了。”
悯希一顿,结结实实愣了半分钟。
再然后,一股铺天盖地的羞恼涌了上来,悯希扭头看向谢恺封,一字一顿道:“谢、恺、封。”
他语气暗含警告。
谢恺封见人是真火大了,又无辜地道歉,再继续帮他擦起来。
悯希不想再让他擦,狠狠拿过浴巾自己擦干净。
谢恺封盯着他垂着眼睫快把嘴唇咬破的样子,心脏又开始变态地感到兴奋。
“别对自己这么用力……”
悯希又把浴巾猛砸到他脸上,继而转身走进帘子里,不出半分钟,他换好衣服走出来,拿起手机打算出去找沈青琢。
身后一双有力的臂膀直接将他拉了回去,谢恺封在后面轻咬他的耳廓,字字掺着隐秘的情绪:“去哪啊宝宝,再陪陪我吧。”
悯希蹙眉,低头去扒那只手,对待谢恺封他一向不客气,指甲边缘都嵌进了谢恺封的皮肤里。
“你找别人陪你,我没空。”
他没有时间了,服务生的事沈青琢迟早会知道,他有一堆大事小事需要去处理,怎么和沈青琢圆自己的去处也是一难题。
哪有功夫陪谢恺封在这里耗?
谢恺封还是紧紧扣着他,一只手让他抠,一只手撑在门板上,高大的身躯像头狼似的半躬着,轻声说:“你没空要去做什么呢,你总是对别人那么好,对我就这副态度,翻脸比翻书还快……宝宝,我头好晕,可能酒劲上来了,你不管我,万一保洁的进来看到我醉倒在地上,你要怎么和沈青琢解释?”
又装,悯希语气残忍:“那我就和他说是你死赖着不走,一点脸也不要,让他把你赶出去。”
悯希自认自己用词已经很挖苦,谢恺封再怎么样也是高高在上的天龙人,薄情的太子党,谁被这么说能高兴?
所以当谢恺封握住他肩膀把他转过来,又对他伸来手的那一刻,悯希以为谢恺封要狠狠打他一下,嗖一下闭紧了眼睛,从脚跟到后背全部绷直。
谁想谢恺封只是把他脸蛋抬了起来,往他脖子上戴了一条黑绳项链。
套上了链子,谢恺封绕到他后面给他系,“这是我爸爸在庙里求来的,让我送给未来的爱人,我回去一直在找,才找到。”
谢恺封从识字开始就跟着他妈,对他爸爸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随着每一年增长,记忆都消散一点,到最近这几年,他只记得男人曾经对着年幼的他说项链来历的场景。
悯希有些愣地捉起那条黑绳,他垂下目光,看到绳子最下面坠的水晶里,有一颗很小的红色平安符。
悯希还没说什么,又听谢恺封没正形道:“真配,宝宝的脖子戴条麻绳都好看。”
可说这话时,他那犀利、强悍的眉眼又有点发柔,盯着自己的脖子,显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纯情。
悯希沉默。
他突然猜出谢恺封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在拖延时间,他不想让自己见沈青琢。
悯希在谢恺封闪烁的目光中,放下手中的绳子,没有摘掉,一只手搭上他的胸膛,抬起眼问:“谢恺封,你喜欢我吗?”
那只手如若无骨,流连在皮肤上若即若离。
谢恺封眸一黑,握起胸膛上的手放到唇边:“我爱你。”
悯希启唇:“多爱?”
谢恺封鬼使神差想往他淡粉的唇瓣上亲,被悯希抬起手挡住了,于是他只能很克制地停下来回答:“你现在想让我死,我都不会反抗。”
悯希踮脚,在他喉结上落下一吻:“我不让你死,只让你不被任何人发现地离开这里,能做到吗?”
湿濡。
艳丽的五官。
谢恺封脑子里所有杂物刹那间被排空,只剩下悯希那双水意纵横的眼睛。
真的很神奇,谢恺封从没想过自己生命里会出现悯希这样的人……他能让一个人死过去,又活过来,全凭他怎么想。
……
谢恺封说好。
悯希点头,和他商量起路线:“沈青琢现在应该回房了,一会我打开门,你从左边走,那里是度假山庄的出口,我从右边走,去那里的休闲中心,到时候再给沈青琢打电话,说我一直在那里……”
后半句话悯希完全是说给自己听的,谢恺封有没有听到都无所谓。
他只用在打开门后头也不回地走就行了。
悯希说完就拉着谢恺封从衣帽间走出去,大步走向大门。
临开门之前,悯希最后一次向谢恺封确认:“你确定会走,不会骗我对吧?”
谢恺封在后方情不自禁地又咬他耳廓,含糊说:“我确定,宝宝,我听你的话,但我回去以后,那你不能不接我电话。”
悯希敷衍地回了一句,表情都没怎么波动,极不走心。
幸好处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谁都发现不了。
悯希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路径,又检查了遍手机在身上,一把拉开了门。
门一开,走廊处大片刺眼的白光扑进来,悯希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等稍稍适应了些灯光,他才把手挪开。
悯希睫毛颤了一下,又抬起来,刚一睁眼,就头脑发白地瞬间怔住。
对面墙壁上靠着的男人抬起脸来,分明在室内,他却有种浑身湿透的狼狈,平直的睫毛汇聚成一小片阴影,落在眼中,宛如水光,看向悯希的目光流露出复杂又低落的情绪。
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两人彼此对望。
沈青琢先看向悯希,再看向他身后的谢恺封……最后,看向悯希牵着他的手。
悯希嘴唇抿了抿,呼吸发了下颤。
怎么回事。
这不对吧……
沈青琢怎么还在?
他是重新回来了,还是在收到短信后,就一直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