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斯承把姜皙扔进水中那一瞬, 自己惊了一道,被愤怒嫉妒冲昏的头脑一下清醒。
这是他家。
姜皙是在小区监控里进的他家门,要在这儿出了事……
邱斯承立刻走到池边要将她捞起, 可看到她的白裙子,他脑子转得飞快。下一秒, 他飞奔到车库,迅速启动一辆汽车, 光速从后门而去。
她就算死了。尸检也无法精确到那几分钟。
邱斯承才开出去没多久, 接到电话。
对面说:“看今天这情况,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邱斯承一愣,接着就勾起了唇角:“行。”
*
许城一出来就给姜皙打电话。没人接。
手机上一堆未接来电和消息, 他先回了范文东。
范文东说, 检察院几位领导也很震惊,不知袁林怎会如此轻率。
又说网络上传言四起,性质已十分恶劣。虽网警已采取行动阻止谣言传播, 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消息。目前,局里网络信息科正查谣言源头, 定会严惩。
许城只说了句:“谢了。”
范文东默了默, 叹气:“许城,我觉得你不对, 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城说:“你先往上写信。”
范文东道:“我早就联系老尚, 材料也都写好了,但差一定份量的证据。你不给,我怎么递?”
许城不回答。
“你还防着我?”
“我不怀疑你。我已经测试过你了。但从你往上的这条路, 如果出了差错呢?”
范文东一愣。
“我手上的东西,不会给你。”
范文东无语,但没生气, 只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你最近的负面舆情太大了,就这一会儿,我已经收到几个市xx、xx代表的正式监督投诉发函。人早等着你了。你手头工作先停一段时间。这是保护你。”
许城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范文东想在多方施压的结果下来前,提前把他支走。
他挂掉电话,拦了辆出租。
开门进屋,姜皙不在。姜添在喂小章鱼,说不知道姐姐去哪儿了。
许城再度给姜皙打电话,依然没接。他想起蒋青岚的消息没看,点开:“你女朋友托易柏宇要我电话,为网络上的事儿。我觉得跟她撒谎不好,不撒谎也不行,就没给。”
许城立刻打给易柏宇,套话说姜添告诉他姜皙跟他在一起。他有事找,让姜皙看手机。
易柏宇果然上当,犹豫了下:“行。我跟她讲。”
许城转口:“你让她接电话。”
对面陷入迟疑。
许城声音冷了:“她人在哪儿?”
许城赶到翠山别墅区外,一眼发现易柏宇,还有好几位潜伏的便衣。
他没工夫理他,只狠狠看他一眼,拔脚往里走。来的路上,他已紧急研究了翠山别墅区路线。
易柏宇奔到他面前:“许队——我刚跟西江联系了,她没事。你别冲动。再等一下。
许城猛一把掀开他手,手指了指他:“我之后跟你算账。”
门卫不让进,说私人府邸须有业主同意。许城一摸口袋,扭头看易柏宇:“你警察证呢?”
易柏宇不给,劝:“许队,你——”
许城上手将他猛地一推:“拿出来!”
恰在这时,易柏宇手机响,姜皙打来的。
许城夺过他手机。再担心,但理智未失,怕对面有危险,他没出声,竖了根手指示意所有人安静。
那边没人声,只有衣料摩擦声,“咚”一下水声,彻底静了。但通话还在继续,死寂。
许城脸色骤变,什么也管不得了,电话扔给易柏宇,喊了声:“叫救护车!警车申请支援!”他一个猛冲飞跃而起,手撑伸缩闸门翻跃入小区,冲上山道,狂风般飞奔而去。
保安:“诶诶,你这——”
易柏宇赶紧亮警察证,不等保安开门,吩咐一瞬从周边冲来的几位便衣,拨通120和110,五六个便衣警察全都跳过闸门直冲进去。
从门口到邱斯承别墅是千米的蜿蜒上坡路。许城一路狂奔,这些年他跑过无数次体测,从没觉得一千米能这么长,仿佛没有尽头。
蓝天、绿树、装饰路灯在他眼前飞速划走,他跑得浑身的血液往脸上冲,可半点不能停下,怕泄力半秒都会付出叫他后悔终生的代价。
他冲到那道暗红色大门前,飞起一脚猛踹门上,铁门爆出一道惊天巨响,如空谷炸雷。
他毫不停留,退后看一眼两米高的围墙,墙上竖着尖利的碎玻璃,根根直刺天空。
他后退几步,猛冲上去,两三下飞踩着墙壁,人一跃而起,攀到墙上,手脚瞬间被玻璃利刃扎破;飞上墙头那一刻,许城的心如坠冰窖。
姜皙一身白裙,仰面漂在泳池里,没了动静。
他跳下高墙,疯了般冲向泳池,跳进水中,捞住姜皙的身体将她掳到岸上。
许城迅速拿两指摁她颈动脉,没脉搏了。
他浑身疯狂泌着热汗,内里却冰冷至极。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和惊慌失措袭上心头,可他仍迅速抚掉她脸上的乱发,撬开她嘴唇,将她嘴里的碎叶子清出来,解开她裙上系紧的腰带,拉开她背后紧绷的拉链,迅速跪起,摁压她胸腔。
“1,2,3,4……”许城克制着,按节奏给她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让数数的声音盖过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易柏宇和另外几位便衣也迅速赶来。长跑后满头大汗,狼狈不堪。易柏宇看到这幅景象,颓然跪倒,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他抱紧头,被恐惧席卷。
另外几位便衣也心急如焚:“许队,要不要接力?换着帮忙?”
许城听不见,一直在摁她胸膛,往她嘴里吹气。可姜皙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知做了多久,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汗水如雨在许城额头上、脖子上流淌,滴滴坠落。他不肯停,不知第多少次循环数着:“一二三四……”
易柏宇上前拉他:“许队,你累了我们换——”
“滚!”许城猛烈击打开他的手,通红得嗜血的眼睛狠盯着他,像下一秒能把易柏宇撕碎。
他根本没费时间搭理他,继续不停歇地给姜皙做心肺复苏,又俯下给她做人工呼吸。
他捧着她的下巴,不断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某一刻,他嘴唇再次碰上她双唇时,一股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痛苦袭击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撕碎。
眼睛剧痛、模糊起来。他深深皱眉,双唇颤抖着、机械地人工呼吸。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她湿润的脸颊上。
一位便衣立刻补上来,继续摁压姜皙的胸膛。
许城一停下,惊恐就到了极点,他害怕,怕此刻她唇间的淡淡温度,会是仅剩的残留;会随着时间推移,终将冰冷。
“姜皙——你醒醒——求你——”他极尽痛苦地呜咽出声,“阿皙——我是许城,别丢下我。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有极其细微的风,掠过许城的鼻梁。
他猛地一怔,贴近她脸庞,确认是她微弱的鼻息。那便衣也察觉,即刻松手。许城立刻稍抬她肩膀,“噗”一声,她嘴里、鼻子里涌出大量的水。
但她意识不清醒,给不出更多反应。
“阿皙!”许城迅速将她抱起。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由远及近。
是失而复得,是劫后余生。许城搂着她,深深埋头,痛哭起来。
救护车赶到,姜皙被送上车。挂上呼吸器那一刻,她眼神模糊,手却猛地攥紧许城。
许城耳朵凑过去,听见她喃喃:“邱斯承,想逃出国;余家祥,内鬼;手机,垃圾箱……”
“知道了,放心。”他握紧她手,给予回应。
她彻底失去意识。
车门关上那一刻,易柏宇过来:“许队——”
话音未落,许城转身一拳狠狠打在他脸上。
*
姜皙始终昏迷。
心肺复苏摁断了她两根肋骨,而吸入大量不清洁的池水导致她肺部感染,引发高烧炎症,进了重症监护室。
许城一直在医院陪她,隔着ICU玻璃窗。
中途,带姜添来过一次,姜添很慌:“姐姐会和小雨一样吗?”
许城说:“不一样。姐姐很快会醒来。我让姑姑照顾你,你要听话。”
姜添点头。
派出所出警有了结果。
邱斯承说,姜皙是他常去的一家餐厅员工。因邱斯承是餐厅VIP,姜皙对他很殷勤。
邱斯承觉得她长得漂亮,给过她一些成人间的暗示。今天,他接到姜皙的电话,说愿意来他家坐坐。
他乐得其所,本想和她发生点什么,但他临时有事。而姜皙说愿意在家等他。邱斯承便先出门处理事务。
至于姜皙怎么掉进泳池,他毫不知情,很惊讶她穿着他老婆五万一条的裙子。
邱斯承怀疑,她偷穿了裙子,想去游池边拍照,失足滑落。
还笑说:
“她进出我家,小区有监控的。我是多蠢啊,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家杀人?她要死了,我脱得了关系?”
警方来医院调查,姜皙仍昏迷,身上无伤痕,衣服上除了许城扯过的地方,无其他撕扯痕迹,更无精斑等生物特征。
几位民警看来,姜皙自己穿着邱家女主人的裙子,的确不合常理;真设想邱斯承在明知有监控能证明姜皙进入他家的情况下,杀她,也不合逻辑。
只有邱斯承这套说辞能说得通。
而易柏宇已找到姜皙手机,进了水,目前正紧急维修。
这个节骨点上,他不能曝光她线人身份。更怕如果说了姜皙是线人,从邱斯承角度,姜皙的故意接近更合情理,坐实他口供。而又无突破口将他制罪,怕打草惊蛇。
他问了许城,带着颧骨上一道淤青。
许城虽恨易柏宇,但在冷静状态下,也看得出易柏宇等几位便衣做好了准备。今天即使他没去,他们也能迅速做出反应,救下姜皙。
他也同意,在手机修复前,姜皙此行目的保密为好。不然,怕浪费姜皙一番努力。
派出所那边找不到证据,只能暂时先将邱斯承放回,等姜皙醒来再进一步调查。
易柏宇给许城道歉,他并不知邱斯承和姜皙的恩怨,在评估危险性上出了错误。他说:“西江帮过我和祝飞很多次,她一直非常机敏灵活,胆大心细,反应也迅速。许城,她一点都不弱,所以我……”
许城打断:“她怎么样,不用你讲。”
*
当晚,蒋青岚来了趟医院。
许城坐在病房走廊对面的椅子上,望着玻璃里的人影,形容落寞。
蒋青岚从没见过他这样;印象里,许大队长永远意气风发、游刃有余。
她到他身边坐下:“我尽力推波助澜了。但这种性质恶劣的谣言,网警在查,没法继续太久。不过,影响已经很恶劣了。特别恶劣。”
“谢谢。够了。”
蒋青岚昨天收到许城消息,说周末如碰到和他有关谣言,尽全力添油加火。
而后看到传言,她惊掉下巴,但还是按约定照做。
蒋青岚嗅觉敏锐,早猜出许城想扳倒思乾。可她也知晓,思乾只是个皮,里头的水是汪洋大海。
到了这关口,他一系列反常行为,她已猜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最近名声太臭,俨然从誉城体制内红人变得人人避之不及。
连饭桌上,父亲都说:“你之前相亲那许城,还好没成。感觉他要出大事。骨头啊,太硬了。”
“许城,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城没答话,看着ICU玻璃。走廊夜间的灯照在他脸上,显得苍白。
“这两天,你会收到我一封邮件,一定帮我。你只管报道,剩下的我来。”
“我感觉,你要对抗很难对抗的事。你……不怕吗?”
许城开口:“你体验过失去很重要的人是种什么感觉吗?”
“啊?”蒋青岚没经历过,“很悲伤,难过?”
许城说:“是恐惧。”
一种让人心慌的、空洞的恐惧。像漂在太空里,但没有一点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洞。让你害怕未来,害怕睁眼,不敢想象活下去是怎样无尽的、却又死不掉的煎熬折磨。
蒋青岚光是听着他平静语调下的这番话,都有些心绞痛。
“你还记得那赵某吗?”
“记得。”
“我觉得他最恐惧的时候不是躲在山里等着被警察抓,而是他妻子死的那一刻,跟村霸继续做邻居的那六年。罪恶没有伏法,所以他的恐惧一直持续。”
蒋青岚陡然发现,他的同理心强大得惊人。
“你说,明图湾那些死者,她们又是谁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这些活人的心里,此刻,还在恐惧吗?”
蒋青岚再度看向他。许城望着前方,像在看病房里的女孩,又像在看更远的地方,看更多曾经在他面前、在他案卷上出现过的人。
灯光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蒋青岚莫名觉得他脸上有一层光辉。
她的问题,已得到解答。
*
深夜,张市宁要入睡前,意外接到许城的电话。他立刻走进书房,锁上门。
“许队改变主意,能谈谈了?”
许城劈头就说:“谈不了。别的我都不要。你只给我一样东西,就能谈。”
“什么?”
“我要邱斯承的命。”
张市宁没吭声,等了会儿,反问:“你有什么筹码?”
“汪婉莹的数据卡,在我手上。”
夜更深。
张市宁仍坐在书房抽烟。
邱斯承想杀许城,许城想杀邱斯承。两个于他都是险棋,但不得不走。
他该选哪边?
*
周日下午,姜皙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她体温降了些,但并未完全退烧。
许城守在病床前,轻轻牵着她的手;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十年前,也是在医院,她也是陷入昏迷,而后就是长久的分别。
遗憾啊。
当初怎么就阴差阳错,错过近十年。
掌心,她手指轻轻动了动。许城立刻抬头,病床上,姜皙微睁双眼,烧得迷迷糊糊。她一见他,眼睛顷刻间蓄满泪水,干枯的嘴唇极尽委屈地颤抖,呜咽:“许城——”
她以为她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多怕呀,怕到这一刻脑子仍昏昏沉沉,眼泪却本能地止不住外涌,一串串淌进鬓角。
“别怕啊。没事。没事了,阿皙乖啊。”他凑近,拂她的泪,柔声轻哄。他尽量靠近她,吻她的眼睛和面颊,他的气息起了安抚作用。
她渐渐止了哭,死亡的恐惧消退。她突又瞪大眼睛,猛地抓住他的手,沙哑道:“他时刻准备逃走。他去银行换了很多美金。”
她在上救护车时就说过。
“你放心,有人盯着他。”
“余家祥!”
“我都知道!他害不了我。”
“手机……”
“在易柏宇手上,很安全。但进水了,要修。”他安慰,“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姜皙,你做得很好,很棒。”
她手松了,人闭上眼,低声:“许城,你别怪我。”
“怪你什么?”
“线人。”她知道,他一直反对,怕她危险,“可,阿文、肖谦、祝飞,姚雨,还有你……”全是她重要的人,“我没法,无动于衷。我也会恨……”她眼中含了泪,“何况,祝飞,他,五年,67个线人……”
他耗费无数的时间精力,拼命推进到最后一步,却倒在门口。这最后一步,只有她最适合。无数双手托举着她。
“别说了。我懂。我都懂。阿皙,我没怪你。我为你骄傲,我们阿皙很棒。真的。比我还厉害。”
她虚弱而又浅浅地笑了。
许城轻声哄:“喝点水,好不好?医生说,你醒来了,可以喝一点水。”
“唔。”
许城抱起她上半身,她周身热气烘烘的,软软靠在他怀里。他将床头插了吸管的水杯拿来,喂到她嘴边。
姜皙渴坏了,咕嘟咕嘟地喝。
“不能喝那么急,也不能喝太多。慢点……”
她就乖乖慢慢地喝;喝累了,喘着气深呼吸,忽然一僵,疼得啊哟一声。
许城也跟着一僵:“怎么了?哪儿疼?”
姜皙脸皱成一团,手捂胸口下方:“这儿。”
许城说:“对不起,我把你肋骨摁断了。”
“没关系。”
她声音很柔,没有力气。
他下颌贴贴她微微汗湿的额头,问:“你想躺下,还是我再抱你一会儿?”
“再抱一会儿。”
“好。”
许城往病床里头坐了点儿,找了个她更舒服的姿势。
“许城。”
“嗯。”
“我好后悔,没有跟你说。”她迷迷糊糊道,“掉进水里的时候……”
“什么?”
“我好喜欢你。”她嗓音柔软,喃喃,“我好喜欢你啊。”
许城一动没动,心软透了,发酸,酸意涌到鼻子眼睛里。他低低地说:“我也好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姜皙眼睛都睁不太开,模糊而幸福地笑了;笑着,伸手抚摸他下颌,抓了抓,咕哝:“你要刮胡子了。”
他无奈笑了下:“今早忘了。”
“哦。”她讲话耗了太多力气,意识不太清晰了,“我给你写了信。不好意思给你。”她柔软地笑了笑,“应该没了。被水泡坏了。”
“在哪里?”
“裤兜。”
“我等下看。”
“看不到了。”她有点遗憾,“应该没了。不过,反正,也不想给你看。不好意思的。”
她嘀咕说着,没声儿了。
许城垂眼,怀中女孩已闭上眼睛,呼吸灼热而粗重,昏睡过去。他舍不得将她放下,又抱了好一会儿,怕她长久这样不舒服,才将她小心放平;吻了吻她微干的热热的嘴唇。
姜皙的衣服已装在袋中。许城从裤子口袋翻出一团湿漉的信纸,小心展开,纸泡进水里,没及时晾干,晕开了,黑灰一坨。
但因是油性笔,字迹尚可辨认。
“许城,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给你写这封信。可能是最近你在经历着的一些事,让我很心疼你。你要是看到,可能会笑话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我知道啦,虽然你面对着一系列的挫折、亲历着灰色,不能接受、不能同流、还要努力去对抗很多东西,而你从没表现过放弃或松懈;但你也只是个很年轻的人,有着很柔软善良的心,怎么会不累呢?
或许,在我看不到、你也不说的地方,你经历着理想被怀疑,信念被人试图摧毁的时刻。但我知道,你会坚定地走回来。
写到这里,我才知道,这就是我爱你的地方。许城,我热爱你的灵魂。很爱很爱这样纯净的你。
其实,我恨过你的。在以前的很多日子里,一边恨你,一边隐秘地仍爱着你。恨你的欺骗隐瞒,也爱你的欺骗。爱你在痛苦挣扎中最终选择走正确的路。
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后,我早就明白了当初你的选择。在得知祝飞死讯、阿文肖谦死亡真相、看着你被不断伤害时,我心里一次次冒出去做点什么的冲动念头,哪怕危险。
我早已完全理解了当初的你。
你很了不起。而我喜欢的,正是这样的你。
我从未和你说过,在分开后那些漫长的日子里,我并没有感觉到巨大的黑暗。虽然日子可能过得很辛苦,可在我之外,世界是明亮的。
大概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
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在一点一点地变好。曾经的许多的姜家,越来越难存在,也一个个被打垮。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
邱斯承必须伏法。
不论是为了追求真相的李知渠警官,勇敢的姚雨妹妹,正义的祝飞,无辜的肖谦和阿文。更是为了,生而为人的尊严,不该被如此践踏。不该如此。
许城,虽然你从不谈理想,但你的理想信念很伟大。
你不要沮丧,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工作上,我或许帮不了你。但任何时候,你想回我们的家,我们的船,你回头,我都在那里。
你守护的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为你而亮起。在多深、多冷的夜,永不熄灭。
我相信你。你会赢的。你一定会赢。
我爱你,爱你的整个人,整个灵魂。(一行划掉的小字:也爱你的身体。)
姜皙。
2015年6月x日。
唔,还是……好喜欢你啊。怎么说,怎么写,都不够。
只有老天爷知道,我多喜欢你。
太太太喜欢啦!mua! (*╯3╰)”
许城的热泪夺眶而出,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她掌心,肩膀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