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福临是去了慈宁宫,可这吴良辅还留在乾清宫内准备帮他办事呢,他这眼珠一转,招过一名小太监耳语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往外间走。乾清宫的其他人虽不知道吴良辅乐什么,但瞧着他脸色不错的样子,心中有了几分计较,有几个不太惹人注意的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而这边玄烨刚结束大改大清的想法,就听见外间又有人求见自己,这次来的还不一般,正是顺治帝身边得宠的大总管太监吴良辅。

他眉头轻皱,不大清楚这时候吴良辅为何会来找自己,难不成是他那便宜老爹下了什么命令,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一想他回宫一来一直都本本分分的读书,什么事都不掺和,又有皇太后护着,多半应该没事。

给自己打足了气,玄烨这才撩起衣摆,下榻准备去见识见识这位皇帝身边的宠臣,也是这后宫里人精中的人精。

“哎呦,哪能劳烦您三阿哥动身,奴才吴良辅先给您请安了。”吴良辅倒是没有仗着自己是皇上身边的人就摆架子,他心里有杆秤,他就算在厉害,也是比不过皇子的,毕竟一个奴才,一个皇帝亲儿子。

要是这三阿哥不得宠他还能摆摆架子,但这三阿哥表面是不得宠,实际上后宫都知道他是被皇太后护着的,皇帝虽没特别关注,但心里多半也是挂上号的,再加上这三阿哥听说在戒台寺弄出了一些好东西,可不是一般皇子能比的,今日又有皇上特别交代的事,他可要仔细着免得得罪了贵人,想到这,吴良辅态度不免又恭敬了几分。

玄烨到是不知道他心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觉得这吴总管还真是个人精,对他这个没品级的阿哥都如此恭敬,想必要比他想象中更加精明,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与吴良辅打交道的地方其实不多,再加上吴良辅如此恭敬,多半是因为皇太后的缘故,又或是他此行来的目地,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他。

索性,玄烨仗着年纪小,又是刚回宫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问道:“吴公公客气了,本阿哥小起身是应当的,只是不知道吴公公这么晚过来是?莫非是汗阿玛有事要找儿臣?”

“三阿哥瞧您说的,奴才给您请安是应该的,可不敢仗着您小就不知礼数了。”吴良辅先是躬身回了几句,又接着说道:“奴才此番前来的确是皇上有些事交代了奴才,不知道三阿哥可知皇贵妃近来身体微恙?”

听他这么一说,玄烨更摸不着头脑了,这董鄂氏身体不好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药?但也明白这是宫里人的习惯,说话喜欢弯弯绕绕,便也跟着点了点,略带担忧地说道:“的确听说过,不知皇贵妃娘娘近来如何身体好些没?我一直在这上书房读书,也不便去看看。”

吴良辅眉微挑,心中觉得皇上交代的事有些把握了,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道:“皇贵妃娘娘这几日身体还不错,只是她挂念着荣亲王殿下,这几日有些忧思过度,这不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觉得您有几分和荣亲王相似,所以皇上让奴才带您去承乾宫见见皇贵妃娘娘,以解她心中忧思,全了她慈母之心。”

“原来如此,即是这样,我到是愿意跟吴公公去承乾宫走上一招,只不过如今快到亥时,恐有不便。”玄烨不大信吴良辅口中的话,他若是像过世的四阿哥荣亲王,那回宫岂是现在这番动静,多半是里头有什么名堂,可吴良辅也说了,是顺治下的令让他着实不好推拒,只能想着能不能延缓到明天,去皇太后宫中问问了再做打算。

只可惜,吴良辅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恭敬地道:“您放心,皇上他早有安排了,这不怕夜路不好走,还专门让奴才准备了轿子。”

既然如此,玄烨也不好推拒了,只能顺着吴良辅的意思坐上了软轿,禄喜与赵昌跟在后面,而禄欢则是匆匆忙忙地从后门往慈宁宫走去。

许是今晚难事都堆在了一起,玄烨本想着让禄欢接着之前的事去皇太后那边说说自己这的情况,奈何禄欢来的不巧,正好前脚顺治帝进了慈宁宫,后脚她赶过来,这时候进去是万万不行的,再加上顺治帝进去没多久就屏退了左右,不说顺治帝身边的人,就连皇太后身边的人都退出来了,只留苏墨尔在里面伺候着。

急的禄欢是干跳脚,还好有之前的红娉安抚住了她,红娉可比她有经验多了,又是皇太后身边的人,为人处世可以说抵得过一百个禄欢了,听着她完三阿哥的事耐心安抚道:“放心,三阿哥是皇子,又是皇上亲自下令,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待会等皇上回宫了,我就带你进去禀明皇太后。”

“哎,多谢红娉姐姐了。”禄欢双眼微红,要不是有红娉这番话,她是完全放心不下的,虽早年是从宫中派到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但在三阿哥身边与在宫中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此番进宫还没小半年她就更加深有体会了,当然,三阿哥是天,这宫中才是冷冰冰的地。

红娉拍了拍她手,将目光投向禁闭的殿内,只希望这番风波下别牵扯到他们这群奴才。

万幸,想象中的阴谋诡计与龙潭虎穴都没有到来,有的只是被扶坐在床上侧面看过来的病美人董鄂氏。

老实说,瞧见董鄂氏的样子,玄烨是松了一口气的,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如今董鄂氏这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是绝对不会害他,尤其是他与董鄂氏并无深仇大恨,据他所知,他现在的额娘与董鄂氏也是没有什么仇的,在联想吴良辅之前提起的话题,他不免有几分疑惑,难不成他真的像董鄂氏去世的孩子?

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董鄂氏不禁轻笑出声,轻摆了摆手,身边的贴身宫女那枝立马会意道:“三阿哥请起,皇贵妃娘娘请您坐。”周遭伺候的也人也极有眼色的退出了内殿,只留董鄂氏两名贴身宫女在内伺候着。

“多谢皇贵妃娘娘赐座了。”玄烨收敛心神,躬身再次谢过后,才坐到那宫女所说的位置,距离董鄂氏床前不远的地方。

董鄂氏抬眼仔细瞧了瞧他,只见他虽不过六岁的孩子,但眉宇间已有一股沉稳气质,一双漆黑的眼睛也透着一丝睿智,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孩子长大了必成大器,心中也愈发肯定那枝之前打探的事。面上柔和了目光,对那枝点了点头,看向玄烨说道:“三阿哥过了六岁生辰,瞧着愈发伶俐了。”

一旁的那枝也跟着笑着点头道:“娘娘说的事,前些日子奴婢见三阿哥时就觉得三阿哥不一般,今日一看果真是愈发钟秀了。”

“还是你会夸人。”董鄂氏闻言嘴角也露出了笑,瞧见玄烨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像一般小孩子一样会害羞,也曾听过他的秉性,加之董鄂氏如今的精力也维持不了多久,便直言道:“今儿个本宫请三阿哥过来,是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玄烨闻言顿了一下,没有犹豫地回道:“皇贵妃娘娘严重了,再说我如今还年幼,只是读书小儿,何曾帮得上皇贵妃娘娘。”他这意思是不想掺和。

董鄂氏也不恼怒,反而笑的更温婉了:“三阿哥谦虚了,本宫只是想让三阿哥帮一个小忙而已,不难。”

她越是这么说,玄烨就越发警惕,毕竟这后宫中除了太后以外,宫内就她一人权力最大了,皇后于顺治十五年就被顺治使了筏子没收了中宫笺奏等,只留下皇后位号及册宝,经此一役,皇后行事就愈发小心了,甚至每日除了晨省从不轻易出宫,后宫的一摊子事全都被顺治帝交给了董鄂氏处理,若不是因为朝臣极力反对,恐怕皇后还真熬不过董鄂氏。

拥有这么大权力的董鄂氏,如今却想他一个平头阿哥帮忙,这说出去谁都不敢信吧。

仿佛是看出了玄烨心中的怀疑,董鄂氏挥了挥手,一旁的华珠低声道:“三阿哥,您先跟奴婢去换身衣服吧。”

玄烨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董鄂氏,却发现她已经靠在榻上微合着眼神色越发憔悴,只能先跟着华珠出去。

待离开了内殿,华珠这才解释道:“三阿哥,吴公公都和您提过吧?您放心主儿只是想看看过世的荣亲王殿下,你与殿下还真有几分相似,若是您换上主儿准备的衣裳,想必也能慰她一片慈母之思。”

说话间,华珠就对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赶紧把衣裳拿来。”

那丫鬟连忙应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套小孩穿的青蓝色镶银绣百蝶穿花纹的长袍递了过来。

玄烨看了一眼,又扫视了四周一圈,见华珠依旧恭敬请他换衣服,来不及细思,只能先去换衣服,只希望这董鄂氏说的帮忙就是这事。

片刻后,玄烨换好了衣服,他本就生的俊俏,加之年纪尚幼,身量也未长开,穿着这身新衣,显得格外精致可爱,那小模样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惹人怜爱。

华珠咋见下还真觉得有几分像当初荣亲王的模样,也不自觉愣了一下,随即回神,笑着道:“三阿哥穿上这身衣服真合适,这边请,主儿看见指不定会多高兴呢。”

玄烨不知该怎么应答,只能抿着唇不说话,想着能越早结束越好。

“三阿哥,走吧。”华珠说着就领着他又回了内殿。

内殿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许是怕董鄂氏身体受不了,又给她添置了不少毛皮放置着,等玄烨回来的时候,董鄂氏神色要上好了几分,一身大红色牡丹纹锦缎衣裙,衬得她整个人雍容华贵,脸庞也白皙红润了许多,看到玄烨时,眼眸中里闪烁一丝惊讶,又有几分不敢置信,不一会双眼就已然泛红,颤抖地说道:“像,的确是像。”

一旁的那枝忙劝道:“主儿您切莫太过激动,小心。”

“不碍事,咳咳,不碍事。”董鄂氏摆了摆手,对玄烨笑着说道:“你过来一些。”

玄烨闻言走到床榻前,董鄂氏伸手摸着玄烨的脸颊,眼泪再也无法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一旁的华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低声道:“主儿,三阿哥就在这里,您快别哭了。”

董鄂氏摇了摇头,“好,我不哭,我开心着呢,若是祚儿和你这般大肯定就是现在这模样。”说到这她不禁轻笑了起来,“不过她肯定要比你这个哥哥顽皮一些,也好也好。”

“.....皇贵妃娘娘”玄烨呐呐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董鄂氏的儿子出生、去世时他均不在宫内,也没接触过,如今看他莫非真的和对方有几分相似?但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真还是假,想到这,他不禁探究的看了一眼董鄂氏。

董鄂氏被他的小动作逗笑,笑着道:“放心,本宫也算是心愿了了,只是还有件事。”说到这她不禁透过玄烨仿佛在看谁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日后还希望三阿哥看着点本宫那不成器的弟弟,他啊,就像祚儿一样。”

最后几个字,玄烨没来及听清,就被董鄂氏的贴身宫女请出去了,随即就有好几个太医匆匆忙忙进入了内殿,玄烨被这一连串的事弄得有些迷糊。

“三阿哥,今日时候太晚了,主儿身体也有些不适,还望见谅,多谢您全了主儿的心意,奴婢这厢就请吴公公送您回宫。”那枝略带焦急地说对玄烨了几句,就连忙朝内殿走去,脚步极为匆忙。

吴良辅之前就在殿外等着,见他出来,那枝急切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办完了,便躬身道:“三阿哥,奴才送您回宫。”

闻言,玄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头雾水地被送来,一头雾水的被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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