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面冷心善的仙子还有脆弱的凡人都在下面，山神老头有心去救，但他不敢，黑龙喷出的火海燃烧不尽，血魔在其中都被逼得无法成形，何况他一个小小山神。

要命的都知道大道无情，天魔也残忍，每次神魔交手都伴随着无辜牺牲，这是自古不变的定律。临渊上神又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他的这座山以及养了万年的灵脉估计是没了，山神老头抹了一把老泪，心酸的往下瞟了一眼。

只见到上神还站在火海之中，闭着眼，俊美的容颜清冷而又冷漠，像是一直等到血魔的藤条化成灰烬，不再有复发分生的可能，才缓慢睁开墨色的深邃不见底的双眸。

事情已成定局，接下来只等临渊离开，他留下收拾残局，这套路走过千万遍，山神是什么都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可就这样过了许久，上神却迟迟没有动。老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询问一下，视线中临渊突然蹲下了身。

山神也是一愣。

临渊本就站在火海中，脚下是被燃烧的血池，蹲身后看不见人影。仗着火焰柔和了不少，山神老头飞身走近往下看去，却见临渊单脚跪地，手拂过一片火海，业火在那一块熄灭。老头儿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一块已经化成黑水的血池，波纹悠荡，赫然显现出一个“卐”字。

“还活着。”上神似乎轻声低喃。

山神老头没忍住惊叫了起来，“仙佛双修！竟然是仙佛双修！”

惊叫的话声引来神君的冷眼。

山神老头猛地闭上嘴，心中翻涌的情绪却在继续。

仙佛两别，双修不是禁忌，却因为相悖，甚是凶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神为天界众生，佛为普度众生，二者追求不一样，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然而可能肯定的是，仙对妖，佛克魔。顾絮为了救堕入血池的全知，舍弃自己仙身，以佛印开路净化污秽，的确是最稳妥不过的法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

须弥山动静如此之大，早已经惊动天界，但却是天魔逝去之后，帝君派来的人才降落在须弥山上。如果顾絮是身在岸上而不是水下，说不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就是曾经在兜率宫有过一面的林绛霜他爹——林豫上仙。

这位上仙身穿战甲，后面跟着一众天兵天将。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也就是业火逐渐缩小，林豫上仙才敢走到临渊的面前，躬身行礼，起身时直言道：“神君大人，帝君从茴镜中得知血魔重现，特地派我等前来助上神一臂之力。”

眼见血池以外的大片被烧焦的光秃秃的山头，话声又是一顿，“收拾残局也行。”

临渊上神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在耳里，只一味的看着脚下血池化成的黑水湖面。林豫心觉不愉，但面上丝毫不显，严谨的目光上神身上移至他脚下的深渊，然而就在他目光落下的前一瞬，侧颜如玉雕琢般的神君伸出玉白的手指在血池面上猛然拂过……

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在回望，山神老头却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佛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红绯的天边突然乌云结布，电闪雷鸣随之而至，天现异象，紫雷于云中翻涌，林豫上仙略微迟疑的问，“这是？”

临渊上神言简意赅，“全知现世。”

林豫上仙脸色一变，当机立断吩咐身边数位天将，“护法！”

变故接二连三。第一道雷霆试探性的降在黑水血池之中，看似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然而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柄散发着青光的灵剑在天雷平息后破水而出，浓厚的仙力冲破第一层业火，无数个冤魂冲出重围，散落各处，鬼哭狼嚎接连不断。

林豫上仙里面伙同其他几位天兵天将布下天罗地网，将不曾超度的魂魄吸入魂幡，同时通知地府来领。

大家手忙脚乱成一片，而最为强力的那一处就在临渊上神的脚下。

他先是后退一步，一只纤细又毫无杂质的手，微泛着冷白之色，从幽冥中出，盘着表面的水墙，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爬出半只身。

这一刻身后的一切好像都已经远去，视线以内，只剩下一个身影。

那人全身都仿佛泛着光，每一步都行的极其缓慢，所有细小的动作在他眼前一点点放大，狭长的眼，单薄的唇，甚至是被烧的褴褛的衣衫遮挡不住雪白的臂膀。

临渊不知道这一刻应该是什么感觉，他也体会不到太过浓郁的情绪，却控制不住自己伸出了手，落于女子面前。

顾絮却是有气无力指了指身后，“还有一个。”

商行粥被她用灵绳困住，落后一步露出身形。可就在这时，天雷滚滚，第二道紫电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猛劈下，顾絮一惊，有心躲避，但是身前临渊反应显然比她快上好几倍，直接上手挽住她刚刚出水的半只腰身，两人纠缠在一起急速后退，同一时间雷霆响彻天地，

两人连一丝火力都没有沾到，顾絮还满脸疑惑，却来不及想自己什么时候同临渊有了交情，只见天雷落在商行粥的身上形成巨大的光圈。

临渊抱着她站稳就退开了身，见到这一幕，便道，“劫后重生，是神是佛在此一举。”

顾絮想了半天才明白，临渊这是让她不要在多管闲事。血魔形神俱灭，虽然在临渊业火与顾絮佛印的相互作用下血池化成了黑水，但也阻挡不住全知开窍，天雷十二劫依次降下，要么劫后重生，要么入魔身死。

这是商行粥最后的机会。

我尽力了。

顾絮心想。

天雷勾地火，正是因为降在了血池，所有藏于底的妖魔瞬时皆发，大多数都是已经身死没有意识的魔灵，逃过天雷，又撞进神君业火，从此消亡。

强弩之末，困杀无名。

顾絮还在感叹天魔如牲畜一般的命运，可就在这时，黑水猛地涌出一道血色的东西，选择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极速从两人之间穿插遁走。

血光似剑从眼前一闪而过，距离极近，顾絮感觉脸上好像被刺破了一道口子。但是大家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那道血光身上，躲过了顾絮和临渊，身在鬼山上方的天兵天将们及时布下困阵，防护的严严实实。

那东西四处撞墙，过了好一会终于累了败下阵来。却开始回身不要命的转到临渊面前打起感情牌，

“上神上神，还记得我吗？我是魅儿啊，血魔那厮绑了我三万年，好在你如今杀了他，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魅魔？”

“是我哦！”

那东西无法显出人形，声音却黏黏腻腻，能让人轻易辨别是个女魔头。顾絮惊觉发现只有自己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声音，视线错开渡劫中的商行粥，落回临渊上神的身上。

临渊却只看这那一道血光，“你欲如何？”

魅魔道：“这里好多人啊，我好怕，上神您通融通融，放我出去吧好不好？”

“不行。”

我滴天，这都什么花边新闻。

临渊和魅魔有一腿？

顾絮简直不敢听。

顾絮冲神君大人看了一眼又一眼，只见到他依旧摆着一张冷淡的俊脸，完全没有情人见面的柔情。细看之下，又发现那魅魔的灵体虽然嘴上套着近乎，却并不敢真正靠近他。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混进了三界？”临渊上神冰冷的声音响起。

魅魔痴痴笑道：“什么呀，您怎么知我不是一直就待在三界之内呢，是了，三万年前，你亲手将我打下烙印，驱逐天外，就魔神大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所以临渊呀，妾身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对吗？”

临渊脸上冷色更甚，顾絮还想会不会有更劲爆的料，却猛地又感觉眼前火光一闪，天命剑化形还没休息几秒又被拉出来使唤，魅魔第一时间察觉不妙，周身魔气大涨，飞似的往在逃，然而还没有走出血池范围便被凌虐的剑气无情斩断，凶猛的业火将其包围……

血色的灵体不过是天魔方外化身，业火一触便化成灰烬，天命剑直将其烧的连灰都不曾剩下，才施施然回到临渊的身边。

临渊用实际行动证明，魅魔对他而言真的不是特别的。顾絮已经被这简单粗暴的的处理方法惊呆了。

好半天，她才从临渊的问话中回过神来。

“可受了伤？”上神也是突然开口问她。

顾絮微微一愣，第一反应是往不远处看了一眼，山神以及天兵天将们正在合力修复须弥山上的防护屏障，此时天雷刚刚降下第十道，头顶上方的云层交叠碰撞，第十一道玄光庞大的紫电在云间隐隐若现。

商行粥的人影已经看不见了，血池中再也没有魔灵或者冤魂冒出来，顾絮手不自觉的抚上脸，入手平滑，没有一丝一毫破损的痕迹，前不久才被刺破的伤口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她呆了两秒，“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