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林亦安垂下眼眸,一脸的无奈。这种事他要如何自证?

他看向裹紧小被子的桑宁,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红唇微抿,含羞带怯。白皙的肩头露在被子外面,粉面桃腮愈发红润。

林亦安的心本就躁动难安,哪里能受得了她这幅样子,只得硬生生忍下了一切。

他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再次钻回了被子里,紧紧地抱住柔嫩的桑宁,试图用她身上的温暖来缓一缓心中的燥热。

他哑着声音,明显忍耐到了极致:“乖,不要胡思乱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桑宁被他搂在怀中,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不敢乱动,生怕碰倒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只得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心中却疑惑:“什么叫不是时候?”

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怎么会不是时候?

林亦安沉默了片刻,眉眼中染上愁绪:“我还没有想好,我这样一个废人该怎么照顾我的孩子。”

就算张大夫承诺能用十年的时间将他调养至普通人的八分。可他现在依然是个孱弱的废人。

即便他常年练习射箭,也只能做到手臂上的力气与常人无异。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正常男子的差异。

等那位文武双全的义子回来之后,这种差距就更明显了。

“你照顾我一个人已经很累了,再有一个孩子,得操多少心呐。”林亦安低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落寞,比寒夜的风还要令人难过。

他将头埋进她浓密的头发里,想要获得暂时的躲避。

桑宁却不允许,她捧起他的脸颊,语气严肃:“林亦安,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只是从一个“要死的人”变成了一个“废人”吗?

桑宁的目光渐渐冰冷,带着怒意:“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你过一辈子的,如果你一直把自己当作废人、当作要死的人,就趁早同我说清楚,我也好把心收回来。我不会蠢到把心交给一个自我放弃的人。”

她推开林亦安抱紧她的手臂,默默坐起身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又回到了原先的小床上。

林亦安想开口挽留,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力地垂着头。

屋内顿时变得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桑宁躺到小床上,背对着林亦安,心中满是委屈。她以为,她至少可以燃起他对生活的希望,没想到他还是在敷衍她。

他依旧对未来没有期待,依旧不想拥有一个孩子,依旧想要孑然一身。

这和原先的他又有什么区别!她“哼”了一声,将头蒙在了被子里。

烛光一明一灭,林亦安默默地躺在床上,心乱如麻。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头疼得厉害。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走到她的小床边,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不许分床睡!”

他气呼呼地将她抱回床上。

桑宁正在气头上,哪能顺了他的意,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你放开我,反正你也不想和别人有牵扯,你还是想无牵无挂的走,你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她拼命地捶打他的胸口,想要睁开他的禁锢,挣脱他的怀抱。可越打他抱得越紧,生怕弄丢了她。

桑宁打累了,眼泪也止不住了,她闭上双眼,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林亦安心疼不已,颤抖地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乖,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舍不得你生气。”

桑宁偏过头:“都是骗子。”

“不是,我只是想再等等。”等他的身体好一点,等他可以陪着孩子打雪仗,带着孩子去围猎,可以完完全全成为她们的依靠。

而不是现在,一场大雪都要让所有人为他担心。

他的声音低沉哀伤,字字扎进了桑宁的心里。她怎会不知道他的痛苦,怎会忍心见他难过。

她紧紧搂住他,回应着他的歉意:“是我太着急了,可你必须答应我,再也不要说自己是个废人了。”

“好。”林亦安眉目温柔,小心翼翼地吻上她轻颤的眼眸。

短暂的争吵并未影响到她们之间的感情,可京城中的传言愈演愈烈。

大家都说她与林亦安成亲虽然还不到两个月,可按照林亦安之前表露出来的爱意,至今还没有怀孕的消息,一定是有问题的。

甚至有传言,林亦安之所以在外人面前表现恩爱,就是为了掩饰他的“不行”。

桑宁越听越气,林亦安却毫不在意。

“你可真能忍。”桑宁气得满脸通红。

林亦安哈哈大笑,忍不住拨弄她圆圆的脸颊:“气什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无非是为了传到我爹耳朵里。”

桑宁微微愣神,脑瓜子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城中流言是有人刻意操纵,目的是为了让国公爷知道?”

林亦安点点头:“不仅是知道,而且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桑宁倒吸了一口冷气,林国公三年未曾回京,一回来就沦落为全城的谈资和笑柄,还不得颜面扫地?

到时,林国公必定会把气撒在袁氏和林亦安的身上。

“什么人这么恶毒!”桑宁忍不住破口大骂。

林亦安笑了:“谁知道呢。”他摊了摊手,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分明已经知道了答案。

桑宁冷静下来,也猜到了一个人,那位义子。林亦安无法生育的谣言,几乎和“义子回京”是同时出现的。

“你之前有听说过这个人吗?”桑宁问他。

林亦安摇摇头:“父亲在信中只说他的名字叫林义旸,其余并未多提。”

桑宁有些奇怪:“这么巧,也姓林吗?”

“原本姓木,说是为了报答父亲知遇之恩,改姓林了。”

“连姓氏都改了,这哪叫义子,分明是养子了。”桑宁感叹了一句,忽又觉得奇怪,“这也是信中说的?”难怪袁氏看了信,会气坏了。

林亦安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父亲的来信自然不会说得如此细致,但前世他与林义旸打过照面。

在外人面前他是谦逊有礼的少年英杰,可当着林亦安的面,却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不过,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他无声笑了笑,再次提醒桑宁:“等那人入府后,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与之争吵,凡事交给我,我来出面即可。”

关于林义旸与桑宁的矛盾,他还是觉得奇怪。依着前世桑宁处处忍让的性子,除非不能忍受,否则不会与人交恶。

桑宁点了点头:“我怎会与他争吵,不过若是他欺负你了,我绝不能善罢甘休,扎小人也要咒死他!”她昂起脑袋,气鼓鼓地发誓。

林亦安没忍住大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林亦安微微挑眉,不止是城中的流言,恐怕上次的中毒和前世的谋害,也与此人脱不了关系。

新年越来越近,国公府张灯结彩,准备好了一切过年的东西。

林国公也确定将于腊月二十五抵达京城,袁氏一气之下让人把府内所有的灯笼全都撤下,甚至还想让人在门前挂上白绫“迎接”林国公回府。

幸好袁启锋出面劝住了袁氏,才让国公府少了一个“笑话”。但林国公回府的当日,袁氏还是称病没有出门迎接。

只有林亦安和桑宁站在门前等候。

寒冬的风像刀割一样疼,林亦安穿着一身藏蓝卧金裘,毛绒绒的大氅围住了他半张脸,更衬得他面色苍白、身形单薄。

“要不你先进屋?”桑宁有些心疼。

林亦安笑了:“父亲回府,我与母亲全部闭门不出,让你一个儿媳迎接像什么话。”

桑宁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还是心疼他站在风里等候,忙催着管家再去看看还要多久才能到家门口。

“半个时辰前就说入城门了,怎么现在还没走到!”

林亦安挑了挑眉:“这两年他在东南一带清除了不少流寇,几次得到皇上褒奖,自然要走得慢些,好让老百姓知道,他林国公回京了。”

虽然更重要的是,让京城里的人,见一见他那义子的风采。

林亦安深吸了一口气:“不急,快了,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桑宁冷得搓了搓手:“管家还没回来,谁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她抱怨了一句,却没想到一炷香的时间刚过,远处过来传来马蹄的声音。

林国公带了一队亲信,二十来人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国公府的门前。

桑宁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向林亦安:“真是神了。”

林亦安微微挑眉,牵着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待骏马停下时,他朗声道:“恭迎父亲回府。”

林国公坐在马上,看着面前的林亦安在冷风中微微发抖,行礼的双手也已通红,他忙跳下马来,扶起林亦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不错,气色比三年前好了不少。”林国公眼眶微微发红,动情地拍着他的肩膀。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又已三年不见,怎会不想念。何况他还不顾身体的孱弱,站在风中等待他的归来。

这不正是他期盼的父慈子孝吗?林国公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幸好他的儿子没有被袁氏带坏了。

眼前的父慈子孝令桑宁感动,感动之余又有一份诡异。她万万没想到平时根本不愿意提起父亲的林亦安,现在居然装出了好儿子的模样。

她忍不住瞥向林国公。这个男人已年近半百,但身子硬朗,风姿俊逸。

林国公也看见了她。

林亦安忙为她介绍:“父亲,这是桑宁,我的妻子。成亲之时未能等到父亲回京,是孩儿不孝。”

林亦安神情激动,迫不及待将桑宁介绍给林国公,一副遗憾至极的模样。

这更让林国公感到愧疚。其实,关于林亦安的婚事,袁氏有写过信给她,可信中态度极差,他便被怒火占据了理智,没有回京。

他抬起头看向桑宁。

桑宁立刻俯身行礼,扬起如花的笑颜,温柔道:“公公好。”

“唉,好。”林国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恬静的儿媳,回京之前他一直害怕袁氏找了一个和她一样的母老虎。

“外面冷,先回家吧。”林国公拍了拍林亦安的手,正准备进屋,忽然想起了他身后的一个人。

“对了,这是林义旸,你的义兄。”林国公有些懊恼,在亲儿子出现的那一刻,他差一点就将这位养子给忘了。

林亦安则暗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向脸色黝黑的林义旸,勾起唇角,道了声:“见过义兄。”

作者有话要说:林亦安(绿茶黑化版)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