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半夜跑马

回了吕家,三个小伙子陪着梅月芬跟小姑娘吕英,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又跑了一趟农场,还一人得了个五毛钱的红包。陪着云家人吃了午饭,又赶往吕家,稍微坐了片刻就得走了。

毕竟席于飞可是个大忙人,他答应了要去马科长家拜个晚年,不说吃饭不吃饭,至少也得露个面。

那辆车梅雨他们就暂时开着,走的时候停铁路局招待所门口就可以了,吕百城的警卫员小周会过去开走。

走的时候,梅月芬那叫一个不舍,张罗着给车里搬了不少东西。

其实西北这边真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毕竟太穷了。但梅月芬想方设法的从食堂弄来半扇野猪肉,又弄了一麻袋晒干的土豆片,这边叫洋芋片。

西北确实不缺土豆,土豆耐旱产量又高,既能做主食也能当菜,目前是西北农业的最大支柱。

当然,再过个十几年,仍旧是西北农业最大支柱。

还有两袋子十斤荞麦面,一袋子给席家,一袋子给自己娘家,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尝尝鲜。

等到了马科长家,马科长也在家。

刘小芬高兴地不行,高声张罗着就把三个人都迎了进来。

毕竟马科长也稍微给她透露了那么一点点消息,因为大外甥的提醒,等年后京城的事落停,马科长这边至少能保住位置,不用担心被牵连一起办了。

虽说不是高升,但能保住位置就已经让马科长很是开心了。

毕竟他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虽然三个大小伙子空着手来的,但席于飞之前已经送过年礼了。而且马科长他们也把席于飞当真外甥看待。外甥带着朋友来给拜年,还要什么礼呢?

因为最近农场严查,所以农场这边家属院都冷清了许多。否则往年这个时候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大老远的亲戚朋友都会过来表示表示。

最好走的时候还能连吃带拿,小小的发一笔。

“也就你们上门了,”马科长唏嘘,“那些亲戚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农场人人自危,曾经的“实在亲戚”门都避而远之,生怕被牵连上。往年马科长家里现在一准都是亲戚朋友,今天却冷清了。

“患难见真情啊姨夫。”席于飞坐在椅子上,抱着茶杯喝茶水,“毕竟外甥我什么也不图,就希望姨夫跟姨好好的过日子。”

“哎,哎,这已经很难得了。”马科长的老脸都有点儿红。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没血缘的外甥愿意来看他们,就表示那些事基本上跟他撕扯开了。就算没有,席于飞能来,也证明他姓马的还有用。

人只要有用,那就有盼头。若是没用了,那人就废了。

“这次弄了几只小羊羔子,”马科长看上去很是开心,“之前太冷了,养殖场那边冻死了不少羊。我托人专门挑嫩的弄来几只。你姨焖上了一只,剩下的你们带着,带回去吃。”

之前他就准备了一头羊,跟某位姑父一对比,立马显出了差距。

这次他也准备了三头羊,还都是嫩嫩的小羊羔。一只也就五六十斤,无论炒着吃还是炖着吃,都美得很。

让某位姑父看看,自己这个当姨夫的,也不差事儿。

马科长的儿子闺女们也都放假了,毕竟是过年,都放了三天假。

现在的人们还没有什么双休的概念,连单休都没有。家里有事就请假,一天半天的单位也不会计较。

不过大的年假日还是会放几天假的,不会有人在这种举家团圆的时候给人找不自在。

马科长这边是平房大院儿,住的可比吕团长宽敞多了。只要收拾出一个儿子的房间,那张大炕也足够三个小伙子住。

晚上又在马科长家喝了一顿酒,吃的羊肉饺子跟红焖羊肉。马科长家的菜确实不错,炒羊肉炖羊肉,羊油焖豆腐,还烧了一锅羊蹄子,让爷们几个啃着下酒。

吃完饭,再喝一壶菊花茶下下火气,那叫一个舒坦。

只是晚上不知道是吃羊肉吃的太燥还是炕烧的太热,席于飞凌晨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跑马了。

这还在别人家,他躺在被窝里,都不好意思出来。

也没觉得自己做什么花花梦啊,梦境在一睁眼的那一刻就跟阳光下的泡沫似的消散了,只依稀记得有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那手还挺好看。

就是有点儿大,有点儿骨节分明。

谁家小姑娘是这样的手啊?

睡在右边的云穆清希希索索的起了身,或许是尿急?

席于飞趁这个工夫飞快的脱掉秋裤,把裤衩子扒下来,再把秋裤套上,然后把湿漉漉的大裤衩子揣怀里,披上棉大衣就往外走。

他也装自己要上厕所,顺便看看有没有水能把裤衩洗出来。

谁知道刚摸到外屋,就看见云穆清正在偷偷摸摸的拎着暖水瓶,往盆子里倒水呢。

噫……

云穆清耳朵灵敏,察觉到有脚步声瞬间看了过来,当看见是席于飞的时候,脸腾一下子红透了。

“啧啧,”席于飞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洗呢?”

云穆清迅速低下头,盆子里的东西压根都没地方藏,“嗯。”

“也帮我洗了呗?”席于飞撞了下云穆清的肩膀,“放炕头上一会儿就干了,否则咱俩得挂空挡。”

云穆清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又嗯了声。

“别不好意思,年轻小伙子谁晚上不跑马啊。”席于飞美滋滋的把裤衩子从怀里掏出来迅速丢进盆子里。

这样一来,就算被发现,他席总的面子还是能保住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云穆清不想说话了,只是蹲在地上搓裤衩。

这个年代的人哪有什么子弹头三角贴身小裤衩,都是家里拿布做的。四四方方又大又肥,除了给人点儿安全感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用处。

席于飞的裤衩还是面袋子做的呢,前面还能清楚的看到“利民面粉厂”中利民两个红字。

云穆清的裤衩是部队发的,不过屁股蛋子那里都磨破了,补了两块补丁。

这年头,谁也别说谁,都不讲究。

也没办法讲究。

能有块棉布做裤衩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更多的人裤衩都穿的跟渔网似的,破破烂烂,更甚者压根不穿,就挂空挡。

尤其是那些小男孩们,再有羞耻心之前,压根不知道裤衩为何物!

席于飞见云穆清卖力的搓裤衩,也不好意思走,就站一边陪着。

云穆清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你赶紧回去吧,这儿冷。”

“那多不好意思,”席于飞也跟做贼一样压低声音,“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于心不忍。”

云穆清:……

“你回去吧,我洗完了就回去了!!”

睁俩大眼珠子看他,他浑身都不自在。

主要是想起自己做的梦,就更不自在了。

“那,那行吧,搓两下就成了。”席于飞也觉得冷,主要是厨房不烧火又挨着门口,温度比卧室低太多了。

他垫着脚,做贼一样回到了卧室。梅雨还在呼呼大睡,跟死猪似的。

席于飞松了口气,他席总的脸,保住了!

“啥动静?”刘小芬在被窝里小声问。

马科长脸上带着笑,摆摆手道:“么事,俩娃娃……”他做了个手势,刘小芬差点儿笑出声。

“娃娃们都年轻,羊肉又吃多了。”刘小芬毕竟是过来人,“明天啥也别提,省的娃娃们脸上挂不住。”

“晓得,这我能不晓得?”马科长重新钻进被窝,把棉袄铺在被子上,又笑了两声,“这证明他们在咱这里睡的踏实,否则也不会那样。”

刘小芬点点头,她给几个小子们准备的都是新被褥,能睡的不踏实吗?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席于飞从被窝伸出手摸了摸炕头的裤衩,已经干透了。不过只剩了一个,云穆清起得早,已经不在炕上。

他连忙把裤衩抓进被窝,蛄蛹着换上,松了口气。

“起了起了,睡的跟猪一样。”席于飞一边儿穿衣服一边抬脚踹离自己最远的梅雨。

梅雨昨天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睡的死沉。

“几点了?”梅雨迷迷糊糊的醒来,“哟,天这么亮了啊。”

“不给姨夫留点儿好印象!”席于飞已经迅速的穿好衣服套上袜子,跳下炕一边走一遍提棉鞋帮子,“起了,今天该回去了,还得去我齐大爷那边呢。”

“你亲戚可真多,”梅雨抬手揉了揉脸,总算清醒了。

外面云穆清正在帮忙搓莜面条条,一下子多了三个正当年的小伙子,只搓一盆子莜面条压根就不够吃。

马科长的儿媳妇在准备莜面条的浇头,用羊肉馅跟土豆丁一起炒,再加水焖,出锅撒一把葱叶子,喷香。

“起了?”云穆清看着撩帘子从屋里出来的席于飞,眼神不受控制的往人下三路看过去,脸颊又开始泛红。

“起了,我姨呢?我姨夫呢?”

“俺爹俺娘去供销社了,今天供销社来了一批新的菜,都去抢了。”

马高亮媳妇儿把浇头往外盛,又倒了水进去烧水准备煮面。

“那我哥呢?”席于飞伸手沾了一下浇头往嘴里尝尝味,“鲜亮。”

马高亮媳妇儿十分高兴有人捧场,“好吃吧?好吃以后就长来吃。你哥你带你兄弟出去串门了。”

其实她今天也应该回娘家一趟,但毕竟家里来了“贵客”,就让她男人带着小叔子回娘家说一声,过两天再回去。

“年后我们就不跑西北线了,不过有空你跟我哥,带我姨夫跟我姨,去京城我家玩。”席于飞四处看,“有洗脸的不?”

“有,有!”马高亮媳妇儿跑去拿了个搪瓷盘,又倒了热水进去,盆架上放了块毛巾,“新毛巾,还有香皂。”

牙刷牙膏没有,那种东西谁家都不会有富余的。

别说牙膏牙刷,就连刷牙这个习惯,很多人家都没有!

早起能洗把脸都算讲卫生。

席于飞也不介意,他们几个好几天没刷牙了,一会儿吃了东西就好,等回招待所再好好洗个澡收拾收拾。

原本供销社说年前能到货的新鲜菜现在才到,就算晚了照样也会有很多人排队去抢。

刘小芬得的消息早,一大早就拉着马科长出去排队,大包小包的回来,看见席于飞脸上的笑就止不住。

“大宝,过来吃柿饼。尝尝这边的柿饼,好吃得很!”

柿饼是西北这边的特产,尤其是火晶柿子,做出来的柿饼小巧绵密香甜,而且一点儿都不粘嗓子。

这玩意现在供销社都限量卖,得用食品券才能买得到。

这种食品券也是地方特色,譬如说津门京城,特色食品券是麻酱。一家偶尔才能得半斤的量。轮到西北,柿饼就是特色,一家也只有一斤的柿饼券。

不过马科长毕竟有点儿门路,多弄了几张券,买了不少。

有很多人,还是愿意用这个券去换粮食吃的。

“姨夫,我们年后就不跑这边的线了,我爷爷奶奶您可得上上心。”席于飞嚼着柿饼子,吃的满脸惬意。

“中,放心吧,你爷爷奶奶那也是我叔叔婶子。”马科长就喜欢席于飞这种不把他当外人的劲儿,这样相处起来也放心。

“有事儿您就给我单位打电话,写信。”席于飞补充。

“你也别忘了你姨跟我。”马科长频频点头,“下次见面指不定啥时候了,哎。”

“等我爷奶平反我们就过来接,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席于飞摸了摸肚子,“姨,开饭不?我饿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席总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知道吐槽啥,你们想看我吐槽什么?

主要是阿三那边最近没有什么大乐子,老美又成天硬着头皮装阔气。他爹小蚁四处点火儿,大毛二毛也掐的不可开交。

只有我们,岁月静好,还能一边儿抠脚一边看小说,舒坦。

哦,对了,对六七十年代的事感兴趣的,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个册子,叫中华票证大全。有很多六七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的各种票。

那时候咱们国家太穷了,尤其是跟苏联撕破脸,被他们卡了脖子,就更穷。

很多布票都是按寸发的,肥皂票是按照一块的几分之几发的。就连细粮也是按两发票。

从那些票上,能看到当年我们的长辈是如何艰难度过那样的日子。

这些票,一直到九零年代中后期才逐渐消失。我的读者里面应该有一些大宝子见过这些票。

我小时候,还拿着豆腐票去买过豆腐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