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清心寡欲? 商陆,我本就对你没那么……

(二十二)

孩子。

成亲之前李商陆并非没有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生孩子, 爹娘生了孩子才会有她,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 成亲,怀胎,生子,抚养孩子长大,如此反复。

大抵是爹娘感情太好,家庭和睦, 从不争吵,她自小看在眼里,所以并不排斥成亲生子这件事。

只是,李商陆预想中自己的一生,应该是嫁给一个遇事有主见,风趣幽默, 能负起责任, 能挣钱养家,能保护妻儿的男人,就像她爹那样。

她是慕强的,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让她生下孩子。

可沈长异呢?

如果不是那年父母因病去世, 她为了生存嫁给他, 李商陆从没想过会给沈长异生个孩子。

在她看来, 沈长异性子太软,这人在她面前半点主见都没有,挨骂之后连顶嘴都不敢, 如何能给她的孩子做好榜样?

一起搭伙过日子可以,他不适合当父亲。

只不过这话叫旁人听见,又该指责她不够知足, 既要又要。

李商陆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反正天上的爹娘绝不会如此指责她,只会让她随自己的心意去做。

这个孩子,她不会要。

“你有孕了,跟谁?”

贺兰烬勉强扯起嘴角,“别开玩笑了,商陆,你不是尚未成亲么。”

闻言,李商陆笑眯眯道,“我想跟谁就跟谁,与你无关。”

这个女人与贺兰烬遇到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任何规矩礼节都无法束缚她。

他硬是被气笑了几分,自唇间挤出句话,“那男人真有福气。”

沈长异果然境界非凡,倘若是他娶个这样的女子,他定一刀砍了她。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无所谓地道,“有什么福气,我又不会生下来。”

话音落下,贺兰烬神色一滞,抬眸望向她,“商陆姑娘,此言何意?”

“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李商陆理所当然地道,“谁叫那孩子投胎在我身体里,我有权处置。”

什么孩子,就算她真怀上了,现在也不过是一团肉,不能被称之为人。

贺兰烬盯着她,忽地笑了笑,“说的是,所以……商陆姑娘这是允许我追求你的意思?”

先前还问他,会不会喜欢一个有孕的女子,看来李商陆也并非丝毫没给他机会。

李商陆皱了下眉,纳闷道,“你是不是蠢,女子连月事来没来都告诉你,说明根本没将你当成男人看。”

贺兰烬是挺不错的,可她只对他的钱感兴趣,当个朋友可以,男女之情便算了。

“……”贺兰烬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话,好歹也是曾经的魔域尊主,如今竟连个男人也不算了,不免被李商陆激起些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来,他阴沉沉道,“你没把我当成男人看,可我把你当成女人看,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比那个令你有孕的男人更适合你。”

“那你努力吧。”李商陆瞥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小心拍到他的伤口,见贺兰烬脸色扭曲,疼痛不已,连忙收回手来,“还是先努力让自己别死了,我看你这样像活不太长,我不喜欢命短的男人,容易被我克死。”

贺兰烬额头暴起青筋,汗流涔涔,竭力令自己语气平静些,“大可放心,我天生命硬,就喜欢克夫的,你不克我我还难受呢。”

李商陆被他逗笑,清晨天光透过小窗泼洒在她肩头,将她笑容晕染得明媚灿烂,朱唇皓齿,眉眼微弯,那对本因眼尾狭长而稍显冷冽孤高的眼睛,此刻却像对娇俏狐眸,浓密纤长的睫羽在雪白皮肤上,烙下一片暖色清透的阴影。

不知不觉,贺兰烬盯着她出神许久,心头的火气渐渐消弭。

算是好看的,就是脾气怪了点。

“看什么看,”李商陆止了笑意,把那灵石塞回自己荷包里,“既然你不肯收,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改日等你病好再来看你。”

见她起身要走,贺兰烬眉宇微蹙,下意识低声道,“病好还来看什么,你不能每日都来看我么?”

“没那闲功夫。”李商陆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回见,兰烬公子。”

待她离去,贺兰烬这才发觉,门外沈长异那灾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房内空空荡荡,惟余他一人,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些许淡到几不可闻的兰草香气。

他闭了闭眼。

还挺好闻。

*

揣着那几块上品灵石,李商陆在来去城大买特买,把昨日看上没舍得掏钱的东西全部带回宗门。

这些商铺果然态度极好,不仅送了好些礼品,还让货郎帮忙把东西全部运到明昼宗,省了她不少力气。

刚到疏桐阁,李商陆便见到桌上放着只玉质戒指,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而沈长异坐在窗边,安静地擦拭着长剑,她愣了愣,有些惊喜地道,“怎么这么多?”

沈长异声音很淡,“上次任务的报酬,我全部收下了。”

闻言,李商陆心情更好,指尖拨动银票一张张细数着,难得夸赞起他,“总算聪明些了,早跟你说过人家给钱不要白不要,你救了他们的命,拿钱是应该的。”

“我接了任务。”

李商陆数银票的动作微顿,倏然抬头,“这次去多久?”

沈长异没有看她,目光始终落在膝上的长剑,仔细而认真地擦拭过每一寸剑身,“不知何时会回来,往后所有报酬都会由谢渡转交给你。”

李商陆瞳孔微缩,攥紧了手心那一沓银票。

不知何时会回来。

沈长异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永远会给她一个明确的时间。

“什么意思?”

房内气温骤降,李商陆将那叠银票丢在桌上,眸光沉下,“不打算回来了?”

沈长异沉默以对,起身将长剑束在腰间。

见他这副模样,李商陆怒气更盛,“你敢踏出这个门半步试试。”

这话向来对沈长异有效,可这次却没用了。

“我想自己冷静些时日。”他淡声道,“若你寂寞,可去寻贺兰烬。”

话音落下,李商陆微睁了睁眼,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不可置信道,“你偷偷跟踪我,沈长异,你是不是疯了?”

她想到那些话可能全被沈长异听进耳朵,胸口便涌上一阵烦躁的郁火,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沈长异没有回答,仿佛已经没有辩解的欲望。

李商陆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再隐瞒你,我的确可能有孕了,只是我不打算要,你就因为这个跟我生气了?”

沈长异静静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就是因为这事埋怨我,”李商陆怒视着他,斩钉截铁道,“你凭什么埋怨,要生孩子的人是我,要受怀胎生产之苦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资格非要我生下不可?”

闻言,沈长异攥紧了腰间的长剑,沉声开口,“我知道。”

听到商陆说身怀有孕时有多喜悦,听到她说不会生下来时便有多痛苦。

“你知道?”李商陆冷嗤了声,“你知道什么?”

“你怎样选择都好,我只是难过,你至少该让我知道,他曾来过这世间,而非让他无人在意地离开。”

于李商陆而言,那可能只是一团还未长成的肉,于沈长异而言,那是他唯一的血亲。

他知道李商陆决不会要那个孩子,可他难以想象,那个属于他和商陆的孩子,无声无息地来了,又无声无息地走。

没人欢迎那孩子的到来,也没人悲伤那孩子的离去,连生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多么可悲。

他声音颤抖,缓慢闭上双眼,

“罢了。”

李商陆怔愣一瞬,哪怕是在她给沈长异下毒那日,沈长异也未曾流露出如此悲恸的神色。

“沈长异,你听我说……”她下意识走上前去,想去拉住他,却被沈长异轻轻躲开。

他垂下眼,低低道,“你不喜欢我,我从来清楚,等我冷静后便会回来。”

李商陆手心抓空,隐约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般,不由烦躁道,“别闹了,你听我说……”

沈长异倏忽俯身下来,抬起手,为她挽起耳鬓边的发丝。

那是他早就想尝试做的事,成亲三年也没做过,再不做,恐怕日后也没机会了。

袖口清淡的竹香掠过鼻尖,李商陆心头微动,抬眸看向他,声音愈发地低,几乎听不清,“你敢走,我就杀了你。”

“我去找腾长老要不伤身的落胎药。”

他语气平淡,收回手来,

“明日才走。”

李商陆又急又恼,沈长异这软硬不吃的模样,竟真让她无从下手,怒火积压在胸口,隐隐胀痛起来。

沈长异转身方要离开,余光却见她神色难看地捂住了胸口,唇瓣抿至泛白。

他不由停下脚步,眉宇稍沉,“怎么了,又是那心病?”

“关你什么事,要滚就赶紧滚。”

李商陆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句,眼眶泛红,“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把我当成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孩子的父亲,有多远滚多远,我以后不需要你这种……”

“到榻上去。”

声音霎时被打断,李商陆声音戛然而止,咬牙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横抱起来塞到了软榻上。

掌心轻覆在衣襟上,李商陆错愕地望向他,却见沈长异困惑道,“奇怪。”

他怎么什么也探查不出。

正细细思索时,手腕却被用力抓住,沈长异毫无防备,有些吃惊地看向李商陆,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极用力地咬,几乎要见血了。

沈长异吃痛,微微蹙眉,却没有抽回手。

见他还能忍住,李商陆咬得更用力,这次果真见血了。

好半晌,李商陆松开他,恶狠狠地盯着他,“喜欢无视我的话?”

他没有无视,只是不知如何回答,更没有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他已经解释过,只是打算独自冷静段时间,不愿将那些不愉快感染到商陆,

……而且,他看她跟贺兰烬相处的挺开心的,他在只是碍事。

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腕,沈长异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脸上又被对方结结实实甩了一巴掌。

好疼。

“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

看病与动手动脚不能一概而论,谢渡说过她有心病,方才那应该便是发病征兆,只是……不知为何没摸到病灶。

“我这辈子,永远不会给你生下孩子。沈长异,给我记住,你不配。”

李商陆已经彻底被怒火冲昏头脑,口不择言地用最狠毒的话羞辱他。

沈长异欲言又止,脸上还印着巴掌的红痕,失落地垂下眼,“我知道。”

李商陆冷冷盯着他,“落胎药是吧,我自己会去买,用不着你管。”

沈长异极尽恳求地小声道,“可否让我跟他道个别?”

他真是有病!

一团肉而已,甚至可能还没黄豆大,道个屁的别?

当初爹娘和沈家定下婚约就是错误,她跟沈长异这蠢货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

李商陆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却没有拒绝,她就当可怜这蠢货,毕竟他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下一刻,揽住她的那只手,轻轻搁在了她的小腹上。

沈长异缓缓半跪下来,无比珍重地抚摸她平坦的小腹。

“再见,姝宁。”

李商陆:“?姝宁?”

沈长异那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温柔地揽住她的腰间,将额头轻贴在她的小腹上,想到这里或许有一个属于他和商陆的孩子,心便软塌下来,“若是女孩,便叫姝宁。”

李商陆:“……”

谁允许他起名了,经过谁同意了就这么叫?

她嘴角微抽,冷笑道,“男孩呢?”

沈长异思索了下,皱眉小声道,“不喜欢男孩。”

……他还挑上了?

李商陆刚想讥讽他几句,却见沈长异近乎虔诚地低垂下头来,唇瓣轻贴在她小腹上,烙下毫无重量却漫长深刻的一吻。

“倘若是男孩,便叫晏和吧。”

“李晏和,沈姝宁。”

取自他们二人的字,也是两家父母为他们取的字。

脑海浮现沈父沈母的面容,怒火骤然消散,心口突然像是被一把小锤轻柔敲动,酸涩沉闷,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宁儿,千万别听那些人乱嚼口舌。”

“孩子这种事本就急不得,更何况你才嫁来不久,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对对,宁儿,没有孩子其实也挺好的,家里多安静呀,那些乱说话的邻居,以后咱们都不来往了。”

他们分明也是期待的,却永远不会催促她,一直到二老相继离世,也没能看到她和沈长异关系变好,更不用提孩子。

若是沈父沈母知道他们去世之后,她总是这样欺负羞辱沈长异,还常常动手打他,恐怕会对她这个媳妇很失望吧。

李商陆垂眸看向沈长异的发顶,小时候她也常常是这样俯视他的,那时她在树上,沈长异在树下,慢慢地,变成沈长异在俯视她了。

她很不习惯,越是不习惯,越想证明自己没有不如他。

倘若他们二人幼时没有朝夕共处一起长大,李商陆断然不会一直和沈长异对比,倘若她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剑仙沈长异,此生都不会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天边高悬的灼灼烈日,没人敢去与他对比光芒,可映照在茶盏里的圆月,却会被烛火之光妒忌。

李商陆越是贬低他,越是厌恶自己。

凭什么他永远是被她欺负的老好人,凭什么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蛮横恶毒的坏女人?

她宁愿这轮永不会西沉的太阳变得跟她一样黑暗阴冷,一样恶毒不堪,这样她对自己的厌恶也会减轻一些。

“你真的这么想要他?”她忽然开了口,眸底晦暗不明。

沈长异闻声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说话。”

沈长异喉结轻滚,满怀希冀地道,“想。”

李商陆静静凝视着他,半晌,俯身下来,低低道,“我不想要,我会把他打掉,而且以后永远不会让你有孩子,哪怕有一日你我分道扬镳,你跟别人成亲,我也会把你们一家三口全杀了。”

沈长异怔怔地望着她,轻声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喜欢折磨你。”李商陆捧住他的脸,缓慢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忍么,孩子被打掉也没关系,我如何欺辱你也没关系,那你大可继续忍下去。”

闻言,沈长异盯了她片刻,不知想通了什么,忽然间握住了脸侧那只手。

指尖冰凉,眸光沁着冷意。

他倏然将人拽进怀里,按倒在地,有条不紊地拆开她的衣带,没给李商陆挣扎的机会,也没有任何前戏。

沈长异重重吻上来,咬破了她的唇。

李商陆吃痛抽了口气,颈子却被掐住,迫使她的脸转向身前人。

沈长异放开她的唇,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扯开那柔弱的身体。

“商陆。”

他淡淡开口,

“我要留下他。”

李商陆被掐住颈子,发不出像样的声音,那只手恰到好处用不至于伤害她,又令她微微窒息的力道,让她脑袋混沌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对身体某处的强烈感知。

疏桐阁的地砖好冷,窗外日光洒在身上,玉砖映照着她的身形,将她无所保留地展现出来。

沈长异松开她的颈子,怜惜地吻在脑海已经一片混乱的李商陆额头。

商陆想要的东西,他明白了。

他的妻子想让他变成一个疯子——一个恶劣可耻,品行鄙陋、丝毫不掩饰欲.望的疯子。

那些他自以为是地尊重体贴、相敬如宾,李商陆根本不需要,只会让她愈发觉得自己虚伪可鄙。

为何没有早点明白?

或许他变得再有主见一点,不那么怯懦自卑,把自己深藏心底的那些堪称龌龊下流的念头全表现出来,商陆会喜欢上他也说不定。

商陆。

我本就对你没那么清白,我跟你是一样的。

……

太阳渐渐隐入树梢,午后申时三刻。

李商陆颤抖着想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衣衫,还没碰到,衣衫却被另一只手先拿走。

沈长异把外衫披在她身上,仔细地帮她整理小衣。

“滚开,别碰……”李商陆还没骂完,唇就被堵住了,牙齿衔着她本就红肿的唇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似是警告。

她一时噎住,瞪着他,却不再骂了,任由他一点点给自己擦拭痕迹,穿上衣服。

只是在穿衣时,某人毫不客气明目张胆地捏了她几下。

李商陆嘴角微抽,眼刀在他身上划过。

她的确是故意放狠话逼沈长异不要再忍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放肆……该不会早就想这么干了吧?

她在心底骂了沈长异半天伪君子,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出门。

足靴尚未踏出门槛,身后传来沈长异平静的声音,“去哪?”

双腿一瞬瘫软,她差点摔倒,忙扶住了门框,磨了磨牙,回头看他,

“拿药。”

沈长异不紧不慢地收拾地上的狼藉,头也不抬,“商陆,回来。”

这混账……

李商陆总感觉现在在他面前浑身不自然,就好像自己刚刚压根没把衣服穿上似的。

“昨日淋雨了,我拿风寒药!”

闻言,沈长异停下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早些回来,午饭会做你爱吃的盐水鸭。”

什么时候还吃午饭,这蠢货,分明就是告诫她必须早点回来。

李商陆略显狼狈地逃出了疏桐阁,一路上总有视线朝她看来,她忍不住走得更快。

直到跑到了丹峰,李商陆深呼吸几口气,推开门。

“你……”腾长老呆滞地看着她,老脸一红,连忙挪开视线,“你这丫头太不知羞!”

李商陆没好气道,“我又怎么你了?”

半晌,腾长老翻出只银镜丢给她,看也不敢看她。

李商陆这才看到,原来颈间被某个混账弄得到处都是痕迹,吻痕齿痕暧昧地叠加一起,任谁也看得出方才有多么激烈。

脸上瞬间爆红,李商陆愤恨地把镜子摔了,从紫烟阁翻找出几块布条来缠在颈间。

发觉她心情不好,腾长老背对着她碎碎念着,“年轻人不要纵欲过度,任何事都要适可而止,你瞧瞧你表哥剑仙大人,人家成亲三年连孩子都没有,那是何其清心寡欲之人。”

清心寡欲个屁!

李商陆险些背过气去,她阴恻恻地靠近腾长老,冷声道,“你猜是谁将我变成如此模样?”

腾长老脸又红了,“我可没兴趣知道。”

呵,不想听她也要说。

“是你口中清心寡欲的剑仙大人呢。”李商陆恶劣地笑了笑,“要不要去问问他,看他是否承认?”

腾长老震撼地转过脸来,不可思议地道,“休得胡言乱语,剑仙大人绝非那种人。”

玷污表妹这种事,换个人他可能会义愤填膺地讨伐那混账,但沈长异不可能!

“嘁,”李商陆裹了裹衣服,“不信自己去问。”

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阴私快感,沈长异的好名声都被她毁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装模作样。

然而,听到她的话,腾长老倏然沉下脸来,“若你所言是真,我会将此事禀明宗主,你跟我来。”

李商陆愣了愣,腾长老却已将佩剑挂在腰间,作势便要去主殿,她赶忙拉住他,“禀明宗主干什么?”

腾长老回头看向她,神色凝重至极,语气冷沉,“即便是剑仙大人,也不可如此侮辱女子。你跟我来,宗主会为你做主,再不济还有老夫为你讨还公道,绝不会让你平白受辱。”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心头颤了颤,从爹娘死后,她已很久没有感受到他人的关心。

见他真要走,李商陆忍不住说了实话,“我骗你了。”

腾长老脚下微顿,看向她,“骗我?”

那眼神令李商陆更不自在,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其实我并非沈长异的表妹,我是他的妻子,他也并未侮辱我,你若生气便骂我吧。”

闻言,腾长老长长舒出一口气,瞪着李商陆道,“吓死老夫了!你这混账丫头!”

李商陆有些别扭地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我来拿药,昨日淋雨了。”

腾长老为她把了把脉,眼神仍止不住往她脸上瞟,“你真是剑仙大人的妻子?”

李商陆:“怎么,不像?”

腾长老失笑着摇了摇头,“应该要说,哪像?”

他根本没办法把沈长异和李商陆两人以夫妻的身份联系到一起,一个清正孤高沉默寡言的剑仙,一个厚颜无耻喋喋不休的混账丫头,论品性作风也好,论言谈举止也罢,他们站在一起实在格格不入。

李商陆抿了下唇,淡声道,“那腾长老以为谁更像他的妻子?”

“这话说的,当然是太阴山圣女裘寒玉咯。”

他倒是直言不讳。

李商陆扶额,看在他方才为自己伸张正义的份上,忍了下来,“那你去跟沈长异说,让他娶别人。”

腾长老哼笑了声,翻找着丹药架子上的药材,慢悠悠道,“我说管什么用,他不是会轻易移情别恋的人,更何况,他又那么喜欢你。”

“喜欢我?”李商陆困惑地道。

腾长老头也不回地理着药材,笑道,“你忘了,有一年你染上斑疹总也不好,剑仙大人连夜跑回宗门,向我赊了一枚回元丹。”

“回元丹,那可是连濒死之人都能救活的宝贝,天底下能炼出来的人屈指可数,整个明昼宗也就两颗,他给我还债还了一整年才还清。”

谁会用回元丹去治寻常斑疹,简直暴殄天物,沈长异有多喜欢她,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

李商陆果真回想起来些什么,那时他们成亲没多久,她去给爹娘上坟时,回家的路上不知被谁染上了斑疹,沈长异给她寻了十几副药都没治好,身上奇痒无比,还总是发热。

与沈长异不同,她自小很少生病,一病就很难好。

某天夜里,她昏昏沉沉地,感觉有人扶她起来,又是喂水又是喂药,帮她擦拭身子,第二天,病就奇迹般好了。

她本以为是爹娘显灵,原来是剑仙显灵。

怪不得那阵子没怎么看到沈长异,原来是忙着还债去了。

“虽然你这丫头浑了些,但不那么讨人厌,剑仙大人会与你成亲,仔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腾长老把找到的药材递给她,笑着道,“只要你少来紫烟阁烦老夫就是了。”

“越不让我来我偏来。”李商陆笑眯眯接过药材,又压低声音道,“对了,再帮我开一副安胎药。”

“嗯?”腾长老愣住了。

“安胎药。”李商陆颇为无语地重复,“非要我大声说出来?”

腾长老瞪圆双眼,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一遍,“你、你怀了?”

李商陆咬牙道,“废话,不然要安胎药磕着玩?”

“不得了不得了!”腾长老也学她压低声音,激动道,“这是大喜事!得赶快告诉宗主,广告天下……等等。”

他突然冷静下来,捉住李商陆的腕子细细把脉,面色突然尴尬,“你从哪里知道自己有孕?”

“我、我月事没来。”李商陆有种不祥的预感。

腾长老硬是气笑了,“方才给你把脉时只把出你体弱了些,听你说你有孕我才再把一次,老夫可以以十五年大夫、三十年丹修的资历发誓,你压根没有喜脉。”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李商陆脸色青了又黑,几乎可以想象出沈长异知道她根本没有怀胎之后的表情。

早知如此应该先来找腾长老确认一下,该死,她怎么偏生把这茬给忘了。

不,不对,都怪沈长异,她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玩跟踪还偷听!

想起那时沈长异半跪在她面前跟压根不存在的小崽子依依道别,李商陆忍不住想笑,转念一想,自己后面被压在玉砖上吃干抹净,她又笑不出来了。

那她岂不是白挨一顿收拾?

*

疏桐阁。

李商陆脸色阴沉地走进房内,摔上门。

谁让她吃亏,她就必须得讨回来,这是娘教的,只是她暂时没想出办法报复那混账。

听到动静,沈长异从厨房里端着饭菜走出来,搁在桌上,解下腰间的围布,把筷子递去李商陆面前。

李商陆没接,定定地盯着他,“方才腾长老给我把过脉了,他说我没怀上。”

指尖一颤,筷子掉在桌上。

沈长异怔忡地坐在她对座,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换个大夫试试。”

“……换十个大夫也没有呢。”李商陆倒是很满意他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让你失望了,夫君。”

闻言,沈长异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以后会有的。”

李商陆:“?”

男人风轻云淡地执起筷子,夹菜入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描述今天的菜好不好吃,“只要每日多做几次就好了。”

每日、多做、几次?

——他是不是真被她气疯了。

李商陆额头微微沁汗,嘴上却轻嗤了声道,“晌午我说那些话你还当真了,开玩笑而已,没那闲心折磨你一辈子。”

沈长异抬眸望向她,低声道,“与你无关,是我想这么做。”

“与我无关,你要睡的人是我怎么无关?”

有劲全使她身上了,有本事把技术练好,每次行完房她都像被沈长异揍了一顿。

他换了双筷子,将盐水鸭撕分开,夹进她的碗里,仍旧神色淡淡,“从今往后,不会忍了。”

李商陆错愕地看着他,便见沈长异又温声开口,“快吃些恢复体力,吃完继续。”

“我不会继续,沈长异,你给我听清楚,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李商陆忍无可忍地开口,刚说一半,嘴又被堵上了。

沈长异捧住她的脸,缓慢加深这个吻。

他学会了一个很厉害的招数,商陆生气的时候,就亲她。

反正,挨打也不疼。

李商陆狠咬一口才挣开他,唇瓣覆着潋滟的水光,眼尾泛红,她用手背挡住唇,羞恼地怒视他,“你没完了?不许再这么做,否则我真的发火。”

沈长异唔了一声,低声解释,“我会把控好尺度,不会太过分。”

“……你现在就已经过分了!”

闻言,沈长异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你若真的生气,心跳不会这么快,说明你并不讨厌。”

李商陆连忙捂住心口,她忘记了,眼前人修为深不可测,耳目极聪,别说心跳,兴许她在十里外走回来时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完了。

李商陆开始怀念那个任她欺凌的沈长异了。

还能回来吗?那个软柿子。

只能这样了,她必须搬出最后的杀手锏。

“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你这样对我,会如何作想?”

沈长异果真面色微变,缓缓搁下筷子。

“每日一次。”

李商陆听明白他所言何物,嘴角微抽,“一年一次。”

沈长异抿紧唇,蜷起指尖,“七日一次。”

李商陆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耐烦道,“一月一次,再顶嘴我就去爹娘坟前哭。”

她总是有各种办法轻易拿捏住他。

沈长异无奈叹息了声,“好吧。”

其实方才李商陆说一年一次时,他差点答应,幸好又硬撑着坚持了一下。

有主见,真是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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