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监控

靳越群回去之后,就在着手安排乔苏在英国的各项事宜、衣食住行,这都是最紧要的。

头一个就是搬家,乔苏开始觉得不用,他就一个人住这里足够了,但靳越群怎么都不同意,本身他一个人在国外念书靳越群就够焦心的了,他可受不了乔苏和小花就挤在那么个十几平的小房间里。

用靳越群的话,叫:“你们娘俩孤零零的在外头,要挤在那么个转身都转不来的地方,我这个老总不如别干了。”

他这样坚持,乔苏也理解,说实话,这次靳越群肯同意他来英国念书就已经大大超乎乔苏的想象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这件事刚好卡在假公司暴露的档口,就是他回去跟靳越群闹上一百场,靳越群也绝对不会同意。

天意,天意呀…!

新家距离国王学院仅隔两条静谧巷道,是一幢老式的英式洋房,上世纪的红砖风格,三层楼高,周围环绕着约半亩的庭院,用低矮的石墙围挡,攀爬着一面粉色的蔷薇花。

乔苏搬家那天欧春明自然知道,还过来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乔苏抓抓头:“那个,春明,其实我和那天的你看见的那个男人,我们其实是…”

“你们是情侣。”

乔苏一愣,欧春明想到那天那个男人看乔苏的眼神,他也是男人,他也谈过恋爱,他不会不懂,那根本不是什么兄长,而是一个人从根里要占有一个人的眼神。

“傻子都能看出来,而且你那几天,咳咳,不,是直到现在…咳咳,都还没消下去…”

欧春明咳嗽几声,乔苏低头往胸前一看,才发现他锁骨处竟然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他一把捏住领口:“天呐,你怎么不提醒我…!”

“咳,我以为你比较开放…”

“那这几天研究所的Daniel和Freddie一见到我就笑,也是因为这个?!”

欧春明点头:“他们说你颠覆了他们对亚洲人十分保守羞涩的刻板印象…”

乔苏惊在原地,好半天才说:“我竟然、我竟然还以为他们是在祝贺我申请上了语言进修课…!”

“他们也有这个意思,为你庆祝。”

欧春明拍拍他的肩:“没关系,他们不会在意的。”

算了,反正已经暴露了,乔苏问:“那你知道我是同性恋…会不会…呃,会不会,我先说,我绝对没有艾滋病,我和我爱人的身体都很健康…!”

欧春明笑出来:“那都是多老的旧思想了,放心,爱情是不被定义和拘束的,我弟弟也是个gay,他出柜那年我已经经受过一番思想洗礼,他现在一年还要换五六个男友,在纽约读书,回头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玩…”

就这样,欧春明成了乔苏在异国他乡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这件事他自然分享给了靳越群,经过上次杨远鹏的事,靳越群对他身边的交友也很谨慎,但这个小欧他也了解了一二,无论从家世还是从经历来看,都是一个家境不错且包容心很强的人。

住解决了,第二大件事就是吃,乔苏吃不惯英式饭,靳越群委托的代理人则在华人街的一家中介公司里迅速给他挑选了一个为人朴素的做饭阿姨,阿姨姓陈,是福省人,之前在国内时就在一家大酒店的后厨工作,烧菜烧的很棒,后来也做过华人家庭的保姆,什么菜系都会点。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阿姨负责定时上门打扫卫生和照顾小花。

其次就是衣物那些,乔苏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靳越群也都叫人去门店买好了他的尺码,一一熨烫挂起,将这一切都安排好,靳越群才算稍松了口气。

但眼下还有一件大事梗踞在靳越群心头,这件事不解决,他真真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乔苏申请上了语言班和剑桥大学针对研究生开设的学术进修班,所以在忙着上课,他下课回家,一下子就发现了家里竟然多了三个保姆,他给靳越群打电话。

“靳越群,我才一个人来上学,你就找三个保姆,你这样我怎么锻炼我的独立能力?”

“你想锻炼你什么独立能力?”

乔苏有点肚子饿,吃着阿姨温好的燕窝粥,说:“比如头一个,以后我要学着自己做饭,在这里念书的同学都是这样的,比如欧春明…!他的厨艺可好了!”

“他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你有么?”

“呃,现在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没有这个需求。”

“可是…”

靳越群又说:“独立不意味着要吃苦受罪,那都是给人洗脑用的,再说了,你要锻炼独立,也是回到我身边,我看着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国外,要念语言,还要上那个什么学术班?”

“是学术研究进修班,帕克教授帮我搞到的名额,只有六周,不过对以后念研究生很有帮助的。”

“对,就是这个,所以锻炼那些干什么,不是给你添乱?”

乔苏一听,觉得也有道理,精力要集中在他的课业和研究嘛!

他又笑了,贴着电话对靳越群说:“靳越群,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支持我…!老公呀,不不,是前夫,前夫呀,我现在的口语可不错了…我给你念两句怎么样?”

他在电话里给靳越群讲了好几句标准的英式英语,靳越群听了,说:“不错,唯一就是前夫这个词儿听着太不顺耳。”

乔苏笑,又和靳越群分享了他最近的进度,如果顺利地话,等他通过这一次的语言考试,就可以趁着明年春季那一批入学。

“我现在跟我们研究室的人交流都能说个七七八八,看文章也可以,就是有些专业名词太难,我就把它们贴在了我的床头上,每天早上看看…”

他这样开心地和他说,靳越群自然能听出他是真的喜欢,从前他让乔苏读点书恨不得要他的命,现在他竟然自己主动地去学习,果然一个人还是要碰见真正喜欢的事才能有下功夫的那个心劲。

其实一个人一辈子,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并且能心无旁骛地做下去,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得的事了。

“宝宝,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这几天我安排徐骁过去吧?”

“嗯?怎么啦,你怎么突然让他过来?”

“你一个人在那边,我总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整天不是在研究所就是在学校呀。”

靳越群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仰头靠在办公椅,从他的视角看去,桌面上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台历。

这个年一过他们就二十六岁了,再过一年,再过一年…

也许变数太多,因果早已被打乱,但他不敢赌,他真是咬着牙才肯让乔苏出国的。

“宝宝,你也知道,我在国内仇家不少,万一…”

乔苏这段时间难得呼吸到真正自由的空气,自然不愿有一个人像影子一样天天跟着他。

“你的仇家再怎么可怕,总不能寻到英国来吧,反正我不要。”

“宝宝…”

“哼哼,我知道了,其实就是你,你就是还想派一只你信得过的眼睛过来,事无巨细的看着我,然后每天跟你汇报,是不是?你这叫哪门子的反省?”

他这样讲,靳越群也没有反驳。

“你不是答应我要改正你的控制欲?”

“我在改正。”

“都派徐骁又来监视我了,还叫改正?”

乔苏的音调不由地一高,又觉得有些后悔,他不该对靳越群这么凶,靳越群这次能这样‘放手’,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那头果然停顿了一会儿。

“你这招叫什么?卸磨杀驴?我没改正没收敛的话你现在在哪儿读书?英国是我花钱给你造的西洋景?”

乔苏一愣,握着电话笑出声。

“靳、靳越群,哈哈,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同我吵架呢,好吧,那你就让他来吧,什么时候到?”

“这一周吧。”

“已经确定了?不能商量?”

靳越群说:“不能。”

他这样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乔苏撇撇嘴,踢掉拖鞋,趴在复古的大床上:“好吧好吧,我到底是不是脑子进太平洋的海水了?竟然相信你说的会改正,行吧行吧,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下周三。”

乔苏想了想,哼着说:“那既然来都来了,能不能早点呀?说实话,这么久没见徐骁,其实我心里还怪想他的…”

“…想他?”

“是呀…!”乔苏翻身,摸着一旁的小花:“其实让他跟着我也不错,徐骁是不是跟你差不多高?也得有一米九了吧,这样看,他不仅人长得帅,身手也很好嘛!而且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好啦,我已经想通啦,你赶紧让他过来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喂?靳越群?你怎么啦?你让他改签的快一点呀。”

“…不急,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吧。”

乔苏憋笑,怕笑出声,说:“那行吧,我在这里等着他啊,别太晚了。”

“…讲的什么你自己听听!等什么他!像什么样子!”

乔苏被骂,裹在被窝里笑:“哈哈,哈哈,知道了嘛,那我等你,等你成了吧…”

对付靳越群这种爱吃醋和大男子主义的优秀继承人,自然不能以常理而攻之,就是要剑走偏锋,着痛处而踩之…!

然而乔苏没得意两天,徐骁是没来了,但周六下午,阿姨说门口来了四个工人,是约好上门安装什么监控设备的。

乔苏一听就知道这准是靳越群的授意。

看了下时间那边应该是早晨,当下打了跨洋电话拨过去。

“喂,靳越群,你让他们往家里安装监控的是不是?”

那头的靳越群似乎这两天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他闭上眼,诚实地说:“是,宝宝,好不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了。”

“还好不好?你这算什么反省?不还是要把我时时刻刻的放在你眼皮子底下?”

办公室里,靳越群的手上还在打着吊瓶,不知道怎么回事,常年不怎么生病的他,乔苏这么一走,他就病了。事实上,这些天他连家都没回,为了国外乔苏的事和上市的事常常忙到深夜,累了就住在旁边的职工宿舍。

一连烧了好几天,靳越群竟也没发觉,还是他一个下属察觉出他的脸色不对,才赶紧叫了医生过来。

“宝宝,你的安全是第一紧要的,我说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如果我没有反省,我就不会问你徐骁的事,你知道你那两句话动摇不了我决定的事,还有监控的事,我也不会同你商量了。”

乔苏惊讶地问:“你的反省就是从背地里干变成光明正大的干?”

靳越群再次坦诚地说:“是…并且,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的确是他的极限,支持乔苏来英国读书,在过去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他又补充:“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做,我会想别的办法,好么宝宝?你不要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乔苏听见靳越群最后那句话,心里的那点恼怒又像被针戳了去,一下子散了。

挂掉电话,他给黄阳拨了过去。

“黄阳?你在靳越群身边么?我怎么听着他的嗓音有点不对?”

黄阳躲在走廊里,悄声说:“乔苏哥,靳哥发烧了…这几天都在烧,他谁也没说,就一个人挺着…”

“发烧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的,大约是最近流行的病毒感染,医生已经看过了,乔苏哥,说真的,我觉得靳哥离不开你。”

他说:“我从前总以为你离不开靳哥更多,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就是靳哥的精神支柱,你不在,靳哥这些天别看忙的像陀螺,但整个人跟和魂不在一个地方似的,我瞧着都害怕…”

挂了黄阳电话,乔苏又打给靳越群。

“靳越群,你发烧了怎么不和我说?!”

靳越群说:“又是黄阳说的吧…”

“你还打算不告诉我!”

乔苏着急死了,甚至想订机票回去,靳越群安抚他:“不打紧,没什么事,大事我就和你说了,别来回倒腾了,最近汉阳的天气也不好,等着我去看你吧。”

“呸呸呸,才没有大事…!”

靳越群笑:“是,就是小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在车间吹空调吹的,身上有点没力气。”

乔苏急得问:“那医生怎么说的?”

“就普通的病毒感染,最近医院里好些,吃点药足够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体?睡一觉就好了。”

他没有说输液的事,乔苏听他说的,也安心了些:“那你现在叫工人进来安吧,安完你就能看见我吗?”

靳越群一愣:“宝宝,你不是说…”

“我改主意了,你现在让他们进来安…!”

等工人安装好设备,又调试各式的线路,也是到了晚上才能看见,两个人一直没挂电话,乔苏自己拖着沉重的茶几,又在上面垒着凳子,踩上去,拨弄着摄像头。

“靳越群?靳越群?你看得到我吗?”

等电脑屏幕上出现乔苏的小脸,画面没有后面那么清晰,泛点灰蓝,靳越群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怎么爬这么高?!”

乔苏眉间的担心就没有舒展过:“我好担心你…我这样讲话你听的到吗?靳越群,你好点了吗?还发烧么?”

“已经退烧了,不要担心…”

靳越群一一回他,乔苏听了,他对着摄像头说:“靳越群,我前几天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为了让我开心,已经做了很多让步,能让的,不能让的,你都逼迫自己让了,我知道的,我最爱你了靳越群,有时候我就是想和你闹一闹,跟你玩,你支持我在英国读书,搞研究,已经出乎我的想象,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更放心不下我,只是你不同我讲,你总是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我很开心了,这样就很好了,好不好?其实我本来就想跟你说,我还可以像过去一样干什么都跟你说,我喜欢跟你说,你不要难受,其实我也挺喜欢你每天都看着我的。”

“苏苏…”

靳越群内心这一刻像被一双手进去将他的心脏摇震,说不出的动容,他懂得,他竟然都懂得。

乔苏又从凳子上爬下来,站远了一点,在镜头里对靳越群挥手:“那我这样说话,这样动你都看得到吗?”

“看得到,宝宝,整个屋子都看得到…”

乔苏笑了,他又抱起床边的小花,对着镜头:“小花,跟爸爸说,我们好想爸爸,等着爸爸忙完这一阵,就过来看我们哦,靳越群,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不?别因为我不在,你就什么都能凑合了。”

“宝宝…”

男人的喉咙着实有些微湿了,的确,在靳越群心里,有乔苏在的地方才叫家,否则,那一张床,他真的无所谓它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苏苏只觉得他老公给他开假公司有点过分。

至于他老公要时时刻刻看着他的掌控欲,苏苏不觉得过分,偶尔还可以逗逗老公(好玩)[抱抱]

黎黎只觉得他老公不让他当歌星实现梦想有点过分。

至于他老公的超强占有欲,黎黎觉得他老公就是比别人爱吃一点醋罢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