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年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已经播到尾声,由旅法的华人歌手演唱《乡愁》。

外面时不时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

“这个钻石真好看,晶莹剔透的,我之前只在课本上见过,你记不记的高考的时候也考了,说钻石是由碳元素构成,只有一点点其他杂质…”

俩人在除夕夜一同靠在床头,乔苏窝在靳越群怀里,他特别喜欢这颗钻石,吃完饭就在不停地看,一会儿拿在手上看,一会儿戴在无名指上看,爱不释手。

“对了,好像钻石的硬度也是所有宝石里最硬的…”

他好奇地要把戒指放在嘴里咬,靳越群似乎在想别的,赶紧给他拿下来了:“再给你牙咬崩了…”

乔苏笑笑,又看靳越群:“你在想什么?”

“想这个家还是太小了。”

靳越群吻他的额头,乔苏还以为他是想家了,他一时也有点伤感:“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外头过年…”

之前过年,靳伯父都会让他们去汉城,在大饭店的包间包一桌宴席,虽然靳伯伯很少看他,他也很少跟靳伯伯说话,但只论吃,他还是吃的很开心的。

“以前靳伯伯都会叫我们在开阳大饭店吃年夜饭…”

“我做的菜没开阳饭店好吃?”

“当然不是…!”乔苏翻身趴在他身上,撅撅嘴巴,有点忧虑:“我不是说好不好吃…我是说,我们就这样离开家了,连过年也不回去,你真的以后不回去了?靳伯伯对我们这样做一定很生气,我担心你…”

乔苏的想法一直很简单,如果说乔国栋他们之前不仅把他卖掉换取富贵,还想把他送进千里之外的精神病院,让他已经对乔家彻底失望伤心,那靳伯父对靳越群呢?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一直让他们待在安县,也给了他们十八年优渥的生活。

“你不要想这个。”

靳越群的语气严厉起来,他严肃地掰过乔苏的小脸。

“你不要想这个,这是我说的,你听到了么?”

或许是他此刻的神色真的有些凶恶,乔苏小声哼:“你干嘛凶,我就是提一下,我提一下也不行了?”

靳越群低敛神色,认真地对他讲:“你不要考虑这些,我不想你想这些,靳家那边,爸那边,往后要还的,要算的,我会处理的,这和你没关系,你只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其余的不要听,也不要管,记住了?”

乔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说,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

虽然在家里看似总是爱闹任性,耍脾气的人是他,但在大事上,他从没有不听靳越群的。

靳越群抱着他,摸他的头发。

“你乖…”

他心里清楚,又或者上次他们父子之间爆发的针锋相对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代,靳昌林是绝不会允许他和乔苏的感情,他与靳昌林的父子之情,与他和乔苏的感情是必然冲突的两件事。

靳越群不是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人,他就是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下甚至没有再与那些录像带的烂事纠缠,就决定带着乔苏南下,远走高飞,哪怕放弃过去已经积累的成绩,重头再来,也不愿用所谓的谈和浪费时间。

当然,如果乔苏是个狠角色,或许他们两个还可以周旋,但显然,乔苏性格纯真,想的少,对人真诚,说白点就是被人保护的太好,缺点心眼。一个人在社会上,要想想的少容易,但一个人要想一辈子想的少太难,靳越群更不愿乔苏去被那些无谓的斗争磋磨,戴上一副面具,那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窝囊透顶的男人了。

“我要回家,咱俩就不能在一起,你想跟我在一起,还是想让我回家?”

乔苏低下下巴,不吭声,靳越群心叫不好,脊背已经立刻离开床头:“我不是…”

“你干嘛逼我选这个…!”

乔苏马上就要哭,靳越群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抱着他:“我说的不对,你不用选,我来选,我的意思是我会处理的,我不想你操心这些…”

乔苏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他说:“那你说对不起…!”

靳越群亲吻他:“对不起,宝宝。”

乔苏被他亲着额头,偷偷掀一点眼皮:“那你跪下说…!”

“……”

乔苏装哭不嫌事大,雪白的小腿还往下伸了伸,点了点地,给他指了个地方:“你就跪这儿说,就说…乔苏大老爷我错了…!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原谅你,快点呀…!”

靳越群瞧着他憋笑的小脸,真是后槽牙都痒痒,抄起乔苏的腿弯给人撩在床上,捞着他飞上去的脚腕子压上去:“还装哭,想你就憋不出什么好屁,真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

“哈哈,那谁叫你说我不爱听的…!你说我不爱听的我就哭,这次是我没哭出来,我下次哭出来了,要大哭特哭!…真不跪?”

“绝无可能…!”

乔苏被他钳住一只脚腕,高举着,也摆脱不了,委屈巴巴捂着脸:“那不跪就不跪吧,其实我就是有点想他们了…”

“他们?”

“就是靳晓北啊,彭文啊,还有孙家的老二…我们几个玩的很好的,以前放假了我们常常一块儿去玩,摘冰溜,去冰上打滑,还打雪仗…你总是不在家,我在这儿都没有朋友…”

靳越群听了,又放下他的脚,搂过他。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们班的同学过年都回家了?”

乔苏说:“也有呀,像杨远鹏,李望,他们俩家都离得远,火车票也贵,在宿舍不回去了,我跟他俩玩的好…”

靳越群想了想,说:“你放假要想找你那些同学玩,或者去蔡师傅那儿,我有空就我送你,没空就让黄阳去送你。”

“靳越群…!你怎么这么好呀,那我就不无聊了…!”

乔苏美死了,叭叭的在靳越群脸上使劲亲了两口,又故作思考地一会儿,看着他:“诶?你发现没有,其实靳晓北和你长得有点像…”

“像?”

乔苏歪着头:“对呀,他嘴巴长得和你有点像,你们是堂兄弟嘛,之前在家,有时候我实在寂寞,就觉得他在我身边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你、说、什、么…?!”

靳越群的语气一下子全然变了,像一头紧咬牙关的狼,每一个字都是嚼碎了挤出来的,森森冒着冷气儿。

乔苏继续点火,脚下准备要跑:“谁叫你是总那么忙…!我从十四岁开始就没有和你待在家里一整天过…那么多日子,我和谁玩?我的心事又找谁倾诉…?当然是找靳晓…啊——!”

“乔苏…!你给我得失心疯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苏笑倒了,爬起来就跑,他动作大,靳越群一手摁着床头柜上的两个玉雕小人,没让他们摔碎。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不清楚了呀…”

“乔苏…!!”

身后传来靳越群气恼地低吼,乔苏笑的肚子都痛了,跑到客厅,看到靳越群赤膊着上半身,眼睛冒火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样。

“哈哈,哈哈,我笑的肚子好痛,你竟然会真的当真?我当然是逗你的…!靳晓北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个子也差远了,我怎么可能把他当做你…!啊啊啊都说了不要生气…!”

乔苏看着靳越群过来,吓得围着餐桌跑,靳越群已经不跟他废话了,去抓他,桌上有两个人刚才没吃完的蛋糕,眼见着靳越群追上来,乔苏朝他扔了一个残留蛋糕奶油的纸盘子。

“哈哈,谁叫你我说什么话都相信…!”

靳越群根本不在乎奶油,他赤裸着悍力的上身,宽阔的臂膀肌肉偾张,乔苏看着地上拉长的影子,喉咙一哽,他突然意识到,他长大了一岁,靳越群也长大了一岁。

“休战,休战…!我还想吃块儿蛋糕…”

乔苏正要求和,靳越群一把抓住他的腰,沾着奶油的手掌朝他屁股狠狠掴了一巴掌。

“吃个屁!我今天不整治服了你,往后我靳越群三个字丢地上跟你姓…!”

乔苏手撑着桌,笑的不行了:“哈哈,那你改叫乔越群好了,乔越群…!听起来也不错,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哈哈…”

当天晚上靳越群就决定要好好振振夫纲!给乔苏从头到脚,彻头彻尾的狠狠收拾了一顿,只差把人吃的渣都不剩。

睡到日上三竿,乔苏被外头一串接一串迎新年的鞭炮声吵醒,觉得全身上下胳膊腿腰屁股没有一个零件儿是自己的,还以为已经上了天堂。

“靳越群…几点了?我是不是让你搞死了…?”

靳越群笑,给他抱起来,倒了杯温水,用唇舌渡给他。

“大过年别说不吉利的,不到十一点…”

乔苏喝了水,慢慢醒过神。

“都中午了,你怎么还在家?”

他惊讶地问,平常周末放假他在家住,早上醒的时候靳越群就走过了。

靳越群看他一眼:“不是你说我从没有陪过你你一整天?”

乔苏恍然大悟,顿时心里又甜蜜,搂上他的脖子:“切,还总说我讲废话,明明你把我每句话都放心上…”

靳越群握着他的手,叹:“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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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边跟潘鑫用回老家结婚的借口请了初一到初三,就不用应付那些饭局,但也不好待在滨江,万一碰见尴尬,靳越群索性先煮了两碗面,打算带乔苏去汉阳玩两天。

出门时,靳越群拿着车钥匙,看见乔苏又跑回屋里,出来的时候胳膊底下夹着昨天那只吉祥物大熊猫。

“你拿它干什么?”

乔苏换鞋:“盼盼也得过年啊。”

“它一坨棉花它过什么年?”

“你别歧视它行不行啊,盼盼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啊,人家都阖家团圆的…!”

“……”

靳越群服了乔苏,有时候乔苏那小脑袋里想点什么他真搞不懂。

关键盼盼比起原来乔苏套圈套中那个大不少,靳越群给它扔后排,俩人就开车去汉阳了。

在汉阳的商场先给乔苏买衣服,买了几件薄外套和初春要穿的毛衣、夹克,又买了两双运动鞋,乔苏又看上一件儿时髦的牛仔喇叭裤,这种下摆宽的裤子现在在年轻人里流行的很,滑冰场里的男男女女十个里头有七个都穿,没条喇叭裤都不好意思入场。

乔苏穿出来,靳越群左手拎着一堆刚买的衣服鞋,右手夹着盼盼,手里还拿着乔苏喝了一半的汽水。

“这穿的什么玩意?”

“喇叭裤啊,我们学校好多同学都穿的,还有那个墨镜,我也想买一个,戴上可帅了,跟电视里开飞机的飞行员一样…”

乔苏的腿又直又长,被束腿的喇叭裤一绷,腿是腿屁股是屁股的,他们在这家消费了不少,一旁的服务员连忙夸赞说:“真帅,您弟弟穿上就跟杂志上的港星模特似的…”

“听见没,我帅着呢。”

只可惜这家服装店不卖墨镜,不然就更时尚了。

过年商场人多,靳越群说:“难看,赶紧换了。”

“人家都说好看…!”

“换。”

乔苏无语了:“你咋思想这么古板啊,一点都跟潮流接不上轨…!土老帽一个!”

乔苏只得又去换了。

喇叭牛仔裤没买成,俩人上一层楼,乔苏又看上一家卖墨镜。

这家商场是汉阳前年新建,算是最贵的商场了,三层有不少外国牌子,价格贵,因此人也很少,乔苏戴上一个飞行员款的,也叫哈蟆镜,从港片里流行起来的,现在也是时髦的代名词。

“咋样?”

靳越群说:“像盼盼。”

乔苏笑,不过墨镜一戴确实挺帅的,服务员瞧他俩手里拎的不少,又热情地给他和靳越群一人推销了一个。

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墨镜就要了一千八。

乔苏不懂这家一串英文是什么牌子,有点咂舌:“这是什么做的啊,会不会太贵了啊?”

“不贵。”

比买那个什么露屁股露腿的喇叭裤强多了,俩人买的大包小包的,晚上在汉阳开了个宾馆住下。

作者有话说:

看到一个评论,

一般大男子主义:家里我说的算!

靳爹和秦爹的大男子主义:说了算了。

太有才了[笑哭]

苏小比:一日不werwerwer惹一下靳越群就浑身刺挠,精力发泄不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