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最

四个人凌乱地在风中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俞可可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走走走,我们换个地方说。”

“不换。”闻越面皮薄红,语气镇定,“你还没回答小嫂子,我们是什么关系。”

宋枳:“对呀,你们什么关系?”

俞可可挑眉:“那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话题再度绕进死胡同里,四个人默契地站成一个圆圈,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一分钟后,消防队大门口的闸门轰然打开,巨大的红色消防车风尘仆仆,疲惫地开进院内。

陈倾时下意识把宋枳挡在身后,旁边的闻越也抬手把俞可可拉到自己侧后方,6用身子半护着。

夏成溪先下了车,手里拎着脱下来的上衣,脸色疲惫。

见陈倾时在,夏成溪几步走过来,开门见山道:“褚晨情绪不太好,我说不管用,还得是你去教育教育。”

“我和小晨早上出的警,有个姑娘网恋被骗想不开轻生,这种事情我们没少碰,一般情况都可以成功解救。我带着褚晨,就是想让他有救人成功的成就感。”

夏成溪深深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没想到关键时候那个骗人的傻逼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有死。”

“小姑娘被刺激了,当时就跳了楼。”

“褚晨没抓住。”

陈倾时和闻越对视一眼,知道这是褚晨必须迈过的一道坎。

每一个新消防员,都要经历这样力不从心的时刻。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调整心态,从这种情绪里走出来。如果不能摆脱这种负罪情绪,他有可能没办法进入火场,甚至要脱下这身队服。

要救人,就必须学会自救。

夏成溪说完大致情况,这才把目光投向宋枳和俞可可:“这两位是?”

陈倾时:“昨晚接的。”

夏成溪拉了长调:“哦——,弟妹。”

闻越:“我在追的。”

夏成溪:“哦——,准弟妹。”

宋枳/俞可可:“……”

简单寒暄过后,夏成溪和闻越带着宋枳和俞可可四处参观,陈倾时去宿舍找褚晨。

褚晨换了训练服,头发被水打湿,白毛巾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面朝着训练场的方向盘腿坐着,像只落水的小狗。

他原本茫然地坐在床边,见陈倾时来了,低声打招呼:“时哥。”

“嗯。”陈倾时随意地靠在出城对面的床边,漫不经心,“刚出警回来。”

“……是。”

“顺利么。”

“不顺利。”许是因为对方是陈倾时,褚晨边说眼圈就跟着红了,“被我搞砸了。”

陈倾时嗯了声,掀起眼皮:“说说。”

“我和夏哥今天去解救轻生的姑娘,没救下来。”

“是我,我没拉住她的手。”

“具体呢。”陈倾时拉了张椅子坐在褚晨对面,“什么情况。”

褚晨揉揉眼睛,眼尾越来越红:“今天很冷,那个女生只穿了条红色针织裙,坐在天台边瑟瑟发抖,她说一直在等男朋友的电话。”

“后来夏哥尽力安抚她的情绪,旁敲侧击地和她深入聊了几句,发现她是网恋被骗了。”褚晨声音很闷,丧眉耷眼,“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那个男人从她手里陆续骗走了三十万,后来她母亲生病住院,需要用钱时那人把她拉黑了。”

“她妈妈没等到她把钱凑齐,去世了。”

“本来她被夏哥劝的差不多,我们都以为她不会跳下去了。”褚晨的手捂住眼睛,呜咽着,“夏哥告诉她,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她妈妈不会怪她,但如果今天她跳下去,妈妈一定会伤心。”

“我看见她朝天台里面晃了一下,然后那个骗她的人就打了电话来。”

“他说,你怎么还没死啊。”

褚晨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然后她没说话,没有预兆,只回头轻飘飘地看了我们一眼,忽然就跳了下去。”

“我飞奔过去,差一点,差一点就抓住她的手了。”

褚晨回头望向陈倾时,眼圈通红:“时哥,她摔在积雪里,穿着那条红裙子,我一时都没看清她流血。”

“我想她活着,但我冲到楼下时,暗红的血已经融了雪。”

陈倾时用毛巾盖住褚晨的头,擦掉他发尾逐渐渗入衣领的水,顺手抹了把哭得皱巴巴的脸。

“褚晨,急救室的医生如果没把人救活,走出手术室时除了对家属表达歉意,你有没有看过他们哭?”陈倾时问。

“……没有。”

“在我看来医生和消防员是有共同之处的。医生用手术刀治疗人类身上的疾病,我们开着消防车解救这座城市的灾情。我们都在和死神抢时间,和时间抢生命。”

“但是到最后我们拼尽全力,并非一定能有皆大欢喜的结果。”

“医生们不哭,是他们铁石心肠,不通人情吗?”陈倾时安抚地捏住褚晨的肩膀,拍了两下,“他们没有时间难过,时间要用来拯救更多的生命。他们没有精力难过,因为在工作时必须保持足够水平的理智。”

“我们也是一样,褚晨。”

“你可以难过,但不能在悲伤情绪中沉浸太久。”陈倾时声音微顿,“你不是神,不能尽善尽美地救下所有人。”

褚晨抹了把眼泪,深呼吸:“我知道了时哥,你放心,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我一定苦练本领,不让今天的惨剧再发生。”褚晨鼻音很重,仰头看着陈倾时,“但是时哥,你有句话说的不对。”

褚晨仰着头,“我觉得你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冯队说,凡是你出警,就能在火场里救下所有受害群众。”

他讪讪地。

“如果今天是你,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你能保护所有人。”

陈倾时望着眼前这个眼神虔诚,哭得满脸通红的青瓜蛋子,薄唇轻启:“没有人是神。”

“褚晨,我也有救不出的人。”

夏成溪刚带他们走到活动室,就接到了冯支队的电话。接下来的参观就由还在休假期间的闻越带着俞可可和宋枳,又走了一段时间,宋枳觉得给两人当电灯泡的气氛实在太奇怪,随便找了借口到外面透气。

虽然是冬天,但消防队的小年轻们都是血气方刚,丝毫不畏惧严寒,都只穿着很单薄的春秋训练服打篮球。打到激烈时,笑骂声、起哄声乱哄哄地融在一起,让宋枳想起了上大学时的篮球赛。

年轻真好啊。

有两个男生满场追逐,浑身是汗,撩起衣摆擦头发,分别露出两排腹肌。

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小麦色的,八块腹肌。

宋枳眼前一亮,看得直了眼。

这简直是最好的人体模特!

她上学时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生动鲜活,冒热气的腹肌形状!

宋枳下意识找纸笔想画下来,手指受伤限制了她的速度,宋枳匆匆忙忙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又觉得用手机偷拍实在是尴尬又冒昧,只能巴巴地看着上好的腹肌模子从眼前溜走。

“如果我的眼睛是照相机就好了,看几眼就能把各种角度的腹肌拍下来。”宋枳撑着下巴小声嘟囔。

“拍下来干吗。”

“当然是拿回去欣赏了……”宋枳说到一半,忽然感觉眼前一暗。

她抬起头,正好和陈倾时古井无波又带着点莫名其妙凉意的眼神对上。

宋枳尴尬地笑:“你聊完了?”

“呵,色字头上一把刀。”陈倾时没答话,手酷酷地插在裤袋里,回头扫了眼打篮球的几人,“而且,就这值得你看?”

陈倾时嘴角抿直,面无表情地说:“连鼻血都没流,有什么好看的。”

!!!

我的鼻血不是尺!!!

宋枳瞥他一眼,梗着脖子强词夺理:“你的难道比他们好看吗?”

“没人家年轻,没人家青春,没人家阳光……”宋枳碎碎念。

陈倾时:“你说什么。”

宋枳:“没说什么!”

眼前的女生坐在台阶上,软和和地团成一小团,小脸别扭地拧着,像块甜糯糯的草莓棉花糖。

宋枳把头歪到一旁,不看陈倾时。

“不是我小气。”

陈倾时慢悠悠地说:“他们这些小屁孩的都让你激动成这样,看了我的。”

“岂不是要让你这小色鬼,色令智昏?”

“……”

作者有话要说:时哥:呵,看我未来老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小枳:呵,看他吃醋那不值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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