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谢崇宜被问得一怔,随即便是笑,但看起来又不像是开心,他把眼罩从头上一把拽了下来,丢到旁边,“我喜欢你,你就会喜欢我吗?”

“……不会。”

谢崇宜蹲在他面前,没有半点被人不喜欢的难堪和卑微,反而自如,“那你问什么?”

乌珩躺在垫子上,喘了会儿气,才回答说:“先说喜欢不一定就是喜欢得最长远的人,只能说明他擅长并且喜欢掌握主动权。”

“我是先喜欢,那谁是后喜欢?”谢崇宜抽丝剥茧,认为乌珩这个问题有几处地方都值得探讨。

乌珩抿了唇,偏过头去,不说话。

他们分开的时间不长,一个星期左右,谢崇宜看着乌珩,想要去碰他,抱他。

情感的降临因人而异,情感太浓烈,来得排山倒海,在他,或者乌珩的身上,都只会物极必反,除了同时讨到两人的嫌以外,看不见一点成功降落的迹象。

所以它迂回、缠绕、细微、不经意、不令其察觉,把分别用作淬炼,把没什么大不了提炼成非他不可。

谢崇宜伸长手臂,捏着乌珩的腮帮子转向自己。

“这几天认识新朋友了?”因为按照乌珩的性格,他绝不会主动思考这样的问题。

乌珩沉吟着还未出声,不远处篝火旁,就传来梅思达端着盘子介绍自己的声音,“羊肉饼,可以试试,等凉了还能带着路上吃。”

“啊对,我们在流萤认识的,我以前是开甜品店的,有条件的话,什么样的甜品我都能做,因为我前男友很爱吃甜食。”

“没有,没有死,我们不合适,分手了而已,谈恋爱嘛,结果都一样,呵呵。”

窦露见状,给对方抵上两片叶子,“眼泪,擦擦。”

梅思达拧着鼻子擤得超大声。

看着这一幕,谢崇宜大概明白了乌珩为什么会问自己那种问题。

“别和这种人玩。”谢崇宜收回目光,看着乌珩道,“会学坏。”

乌珩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结果都一样,呵呵。”

“……”

身后那一群人中,个个单身,对于梅思达这个失恋的大龄青年纷纷施予真情实感的安慰和同情。

谢崇宜冷嗤一声,他撞上乌珩打量审视的目光,心中更是无言。

男生将掌心摊开在乌珩眼前,“乌珩,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试?”

“梅思达跟他前男友那样?”

“他们代表不了所有情侣,更加代表不了我们。”

“的确代表不了,”乌珩眼神转了转,平静道,“我可能会死。”

双系异能的觉醒,将他推向了死亡边缘线,人都会死的,但他却可能是明天,几个小时候后,或者下一秒。

“好巧,我也是。”谢崇宜掌心上方,出现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虫子,它睁着几对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垫子上的少年。

乌珩不知道谢崇宜想干什么。

“愿意跟我在一起的话,”谢崇宜静静地看着乌珩,“就呼吸。”

乌珩屏住呼吸。

“……”

谢崇宜啧了一声,弯下腰,使劲捏着乌珩的脸,“快点,呼吸。”

乌珩从谢崇宜红色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很陌生的一张脸,脸颊微红,目露笑意,难怪谢崇宜敢这么要求他,如果是自己对着类似的一张脸,他只会认为,哪怕让对方为自己去死,对方也会义无反顾。

为什么会这样?

谢崇宜只是被他淘汰的食物而已。

我不愿意。乌珩在心底说。

“那试试。”他的回答被谢崇宜掐得含糊不清。

没有反悔的时间和机会,只见谢崇宜托在掌心的那只虫子融化了,黑色液体如岩浆流淌塌陷,在下面汇聚凝结成为一枚漆黑的窄面戒指。

“手给我。”

不要。乌珩本来就害怕虫子。

他把手放到谢崇宜掌心。

谢崇宜挑了挑,最终把戒指戴到了乌珩左手的无名指上,戒圈大了一点,但它会自动收紧,

“为什么是无名指?”乌珩将手举到眼前,他手指白得通透,虫子化成的戒指贴着它的皮肤,严丝合缝,但已经看不出任何虫子身上存在的标志。

谢崇宜心情很好,“因为我不认为我还会有第二段感情。”

“那我呢?”

谢崇宜嘴角一扯,“不建议多尝试。”

“因为结果都一样?”

“不,”谢崇宜轻轻摇头,“我会杀了你那姘头,再把你宰成两截,插在花盆里。”

“哦。”乌珩表情淡漠。

过了会儿,他又问:“那我们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

其他人围坐一团,听着梅思达的故事,听到动情处,个别人甚至潸然泪下。

就连蜀葵和X都在一旁听得两脸入迷。

“顺其自然。”谢崇宜从被子底下摸进去,牵着乌珩的手。

他眉眼微动,两人所在的场景便在其他人眼中被定格,他俯下身,猝不及防衔住乌珩的嘴巴轻咬,隔着毯子摸着乌珩的腰。

“他们……”乌珩挣扎了一下,气息微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跟谢崇宜这样做……

“他们看不见。”谢崇宜抬起乌珩的下巴,舌尖扫着少年的两排糯米牙。

见乌珩一直不张嘴,他拉开距离,亲吻着乌珩的唇角,边亲边说:“好阿珩,哥哥,张嘴,我要进去。”

乌珩半边身体都被他缠得酥麻,嘴唇不自觉地启开。

谢崇宜的舌尖舔着乌珩的上颚滑进去,他吻得很轻,却吻得一处不落,也没有放过乌珩的每一次呼吸。

男生一直半睁着眼,他的吻有多轻柔,眼中的占有欲就有多翻涌。

乌珩感觉到两人的嘴唇逐渐从冰凉变为温暖潮热,他眩晕,所以就连上方男生的脸廓也蒙上了一层温和的白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拉到了接吻这个行为上面,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绒毛被两人共同的呼吸吹得一次又一次颤动。

他手指上的戒圈隐隐发热,那股热度传进皮肤,袭进骨髓,他整根手指都宛如不属于他了,产生了属于谢崇宜的体温。

在乌珩眼眩神晕时,谢崇宜从他口中退出来,沿着脸颊,潮热的唇瓣擦了擦他的耳垂,猝然一咬。

少年神识陡然清明,他睁开眼。

但来不及了,他耳垂已经被谢崇宜的尖牙咬穿了,一股凉丝丝的风从被贯穿的中间吹过去,接着,又有什么东西,填充了它。

确定牢靠之后,谢崇宜慢慢直起腰,他的眼红得很混沌,有些邪味混于其中。

他满意地摸了摸乌珩的耳朵,“以后它会帮我时刻关注你,并且提醒你。”

乌珩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谢崇宜脸上的得意从而何来。

他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耳朵——他耳垂表面嵌了一只红色的虫眼,发觉自己在被看着,它还对着镜子里的乌珩眨了一眨。

“……”

乌珩把镜子直接都掷了出去。

空间被砸穿,那边的一堆人马上就朝他们看了过来。

-

“谢崇宜!谢崇宜!班长~~~~~”

林梦之杵着拐杖,却追得飞快,他揪着自己的一边耳朵,连声哀求,“也给我搞一个嘛,求你了,人家也要——”

谢崇宜被他追了几圈,烦了,坐到乌珩旁边,“说正事。”

“我们还有正事?我怎么不知道?”林梦之歪着身子,摸着下巴。

“第一件事,”生姜转过身子,朝着乌珩所在的方向,“你要不要跟我们去京州?”

“你先不要着急拒绝,去京州对你而言好处绝对大于坏处。第一,京州的医疗条件好过于你在外面游荡,第二、植物共生体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危险,现在所有的植物学家基本都集中在京州,植物共生体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京州,第三、小谢在京州,你们不是关系好么?为什么要分开?”

生姜旁边的男生,无人见过,他是第一回来,左右看看后,他道:“你这么厉害,到京州发展我觉得更好呢,而且,现在的情况,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还有你的朋友们。”

林梦之闻言,他无所谓,他去哪儿都行,他反正只跟着乌珩。

“我不去京州。”乌珩很平静地拒绝了邀请。

谢崇宜在旁边托着腮,笑意盈盈的,“我都说了,他不会去的。”

“那你准备做什么?你在外面很危险。”

“现在情况很乱,多处基地发生异能者暴动和普通人抗议,地下组织贩卖租赁异能者以及公然发起能量核悬赏。双系异能前无来者,你的身体大概已经到了所能承受力量的极限,这个消息要是流出去,你面对的是什么,你清楚吗?”怀璧其罪,生姜只是忧心,“而你身边的人,他们尚且还需要你的保护。”

乌珩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不为所动,“想抢走异能吗?我个人对他们是表示热烈欢迎的。”

那个男生还想开口劝,乌珩已经垂下了眼,不想再听,“我对京州不感兴趣,我会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基地。”

林梦之站在乌珩旁边,热血沸腾,“谁要给你们打工。”

阮丝莲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里添了热水,“到时候你们都可以来做客呀。”

水壶落到窦露面前时,她抬手挡开水壶,“我不渴。”

“露露……”

“我不想跟你说话。”

“好吧,那现在我们就进行工作,乌珩,有关石核的事情,你得详细描述一遍。”生姜示意男生上前记录。

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便要走了,做记录的男生揣好笔记本,登上飞机驾驶位。

桨叶缓慢转动起来,生姜钻进机舱。

窦露不想走的,她扶着舱门,恨恨地看着阮丝莲,“你永远只考虑你自己,还有自以为是的为别人考虑。”

谢崇宜慢慢戴上护目镜,他转身,“过两天事情忙完……”

他看见乌珩头顶精神抖擞的花苞,欲开未开,“记得,花给我留着。”

乌珩:“京州还有什么事?”

谢崇宜的目光在镜片后面尤为锐利,“我妈说现在只是末世开端,真正的末世可能是地球上所有生物一起被毁灭,物极必反,异能力就是佐证,但这还都只是推测。”

“京州吵得很厉害,大部分组织都在追溯末世发生的缘由,人类未来将要走向何方。有人支持先发展异能者然后带动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有的人坚持要发展就一起发展,有的则倡议执行成立特立组织统一管理异能者,少数人还在谋眼下的民生……乌珩,我妈是小部分,”谢崇宜叹了口气,“我本来懒得管她。”

乌珩:“你之前说她对你不好,不给你买印了动漫头的衣服……”

“停。”谢崇宜一笑,“等我去把那群和她作对的老头儿都敲一遍,我就来找你。”

乌珩想起乌世明和曾丽珂对自己的管制,不由得道:“她会让你走?”

“从赶我离开京州起,她的愿望就是希望我活下去,现在她的愿望应该是希望我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开心。”谢崇宜还是没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乌珩,乌珩不好向其他人解释,或者解释得牛头不对马嘴,他跟乌珩十指相扣,使劲牵了牵,“走了。”

他转身,朝飞机走了一段,身形忽的又一顿,他返回来,凑近乌珩,“少跟梅思达接触,他思想有点偏激。”

嘱咐完后,男生大步朝飞机跑去。

作战服将谢崇宜身形包裹勾勒得分外优越挺拔,他登机的动作比其他人都要具有观赏性。

桨叶蓦然增速,机身离地。

林梦之不可置信地昂着头,“班长怎么还坐副驾驶!他那技术,开飞机?!我要报警。”

乌珩也仰着头,他看着飞机变得越来越小,心脏发涨,无名指更是滚烫得惊人。

头顶一声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迸裂声响起。

身后阮丝莲轻轻地呀了一声,“阿珩,你头上开花了!”

-

谢崇宜蔫蔫地靠在座位里,后座的窦露一直在抽噎。

“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薛慎说。

“你不懂,破裂的友情比爱情还要令人伤心,爱情还能用男人就是贱来说服自己,但友情呢,她明明那么好。”窦露说。

她说完,忽见窗外黑影掠过,她吓了一跳,害怕是什么变异生物,忙凝聚了精神,朝外看去。

X巨大的形态也堪比一架飞机,它飞速更快,一上一下,一直与他们的飞机保持齐头并进。

它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但这时候飞机不可能打开窗户去跟它喊话。

“感觉是想给我们找点乐子,乌珩养的没一个好东西。”薛慎客观点评道。

X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放慢速度,从飞机后面绕了一圈,到了副驾驶所在的这一边。

谢崇宜瞥了它一眼,目光却一怔——巨大的鸟喙中,含着一朵完全盛放了的花。

X用眼神催促着飞机里的人。

“找个平地,降落。”

在一处斜坡上,飞机无法降落,谢崇宜直接从飞机上跳了下去,X几乎是在同时在他面前落下脚,它含着花,飞快地走到了谢崇宜面前。

谢崇宜把手伸过去,X在他面前低头,小心翼翼地张嘴。

冰凉的茎秆轻盈地落在他的手心,茎秆顶端,一朵虞美人完全地张开了花瓣,花瓣如烟云层叠,轻薄飘逸。它边缘透着紫,越往中间,颜色越深,宛若整个世界的倒影,遗落在某个夜晚的油画。

谢崇宜用手指轻抚它花瓣的不规则边缘,像薄纱一样的质地,柔软轻盈又极富韧性。

他将呼吸放得轻慢,因为对方好像停驻在掌心的蝴蝶,稍不留意便会飞走。

“跟乌珩说,谢谢,我喜欢你,”谢崇宜将虞美人的根茎插放进左上胸前的口袋里,“传达错误,就等着我下次来收拾你。”

X切了一声,摇着翅膀飞走了。

大型变异鸟类巨大的灰影下方,茂盛的森林一寸寸地侵蚀每一处,雨雾还未完全散去,第二场雨便再次落在了它的翅膀上。

它回到出发点,落在少年面前,抖了抖身上的水,叽叽哇哇,“谢谢,谢谢。”

还有个什么,它在原地转着圈,着急死了。

“谢谢。”它重复道。

好像,张嘴的次数不对。

乌珩懒得理它,转身打算回雨棚里。

X在后面张着翅膀追。

“谢谢,谢谢……”

林梦之打岔,“不用谢哦。”

X要急死了,飞起来狠狠啄了林梦之两口。

“我喜欢你。”它说。

林梦之捏着它的嘴,“我可不喜欢你,臭鸟。”

X抬起脚踢了他两脚,把林梦之踢走后,它追上乌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乌珩的动作这才一顿,因为X的词库里没有这一句话,他跟着窦露和林梦之学到的最多,以前也没有听它说过这句话。

“班长说的?”乌珩问它。

X摇摇翅膀,用眼神给了肯定的答案。

乌珩弯了弯嘴角,“那你去跟他说,我也一样。”

“……”X的脑袋越来越歪。

它歪着身子,匪夷所思地看着乌珩。过了良久,它骂了一句神经,跳到蜀葵的旁边躺下去,闭上眼睛继续睡大觉。

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外面的雨又接着下了,雨声叮叮咚咚的,还有风声,还有依稀可听见的植物生长的声音。

在汉州收集的物资现在都能用得上,乌珩睡在柔软的垫子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毯子,蜀葵与他背靠着背,X仰面躺在蜀葵身上。

天亮后,乌珩脑袋发痒,他半梦半醒间挠了几回。

X被他的动作惊醒,走过去,用爪子帮他狠狠挠了几下,被虞美人一鞭子甩出去老远。

“阿珩!快起来,你的头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丝莲惊恐的声音忽然把所有人都叫醒。

“我再睡会儿。”林梦之抓起被子盖住头,却发现被子在动。

什么玩意儿?他睁开眼,发觉自己手里的不是被子,是头发!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连滚带爬,拖着一条发挥不了作用的退,移动到乌珩旁边,却再次有了新发现——那头发就是乌珩的!!!!

乌珩坐起来,坐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整个雨棚已经被疯狂生长的头发给填满了,他的脸雪白,表情透露出一股睡好后餍足的恬淡。

他歪头,咬断过长的指甲,藤条拦腰一切,蠕动的发丝便在瞬间失去了活力,瘫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

“为什么会这样?”林梦之随手捞起一把头发,沉甸甸的,他浑身都发凉。

“睡会再说。”乌珩反应出奇的平静,难怪他昨晚头痒。

沈平安用藤蔓把头发一捆一捆地捆了起来,叠放到角落,“走的时候,林梦之你放把火,把它们都烧了。”

“为什么?”

“免得有人拿去诅咒头发的主人之类的。”

“你还信这个?”

几个小时后,乌珩的头发又长了一些,但没之前那么恐怖了,沈平安帮他修回了原来的长度。

“之前都没有长,我也没有长。”沈平安收起剪刀,看着又长了两公分的头发,在包里翻了翻,翻到了几把发夹,“你介意用这个把头发别一下吗?”

乌珩自己把发夹拿过去,把刘海别成三七分。

“像个小女孩。”林梦之搭着沈平安的肩膀。

乌珩看着使劲打量自己的X和蜀葵,想了想,慢悠悠说道:“可能是由于木系和光系同时作用导致的,加上气候的变化。”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沈平安说,“因为我从昨天开始,也感应到了体内能量不同以往的充沛和活跃。”

“那你怎么不长毛?”林梦之扭头看着对方。

“我没有双系异能。”

在他们聊来聊去的时间里,乌珩悄然抽出沈平安已经放进包里的剪刀,把好像长了一些的睫毛也剪去了一半,又低头认真地修着指甲。

他做完一系列清理工作,把剪刀递给沈平安,“可以出发了。”

头顶的雨棚松散开来,天光暴露,它们变回了原有高度,与牧场重新融为一体。

雨依旧淅淅沥沥,雨雾萦绕着群山,不去怀念,眼下便是赏春赏雨的最好时光。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乌珩阻止也欲上车的梅思达。

“流萤是个伤心地,不回流萤,去哪儿都无所谓。”梅思达低下眼睑,丧气道。

乌珩登上车,靠着椅背,“那你去其他地方吧。”说完,他收回了梅思达脖子上的hope圈,他们原本的交易本就应该在取到石核后就结束,他还供了梅思达两天的饭。

听见对方拒绝跟随,梅思达一下慌了,“为什么?”

“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我这样养一条狗,它还知道冲我摇尾巴,但有人说,哪儿都一样,你怎么看?”乌珩反问站在车外的梅思达。

梅思达张了张嘴,“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很伤心,等你整理好情绪,可以到耀州找我。”乌珩说完,沈平安就拉上了车门,绕到了驾驶座那边,上了车,启动引擎。

一袋羊肉饼从林梦之的位置被丢出来,男生笑嘻嘻的,“路上注意安全!”

吉普车在牧场压出一条平实的道路来,丛林比昨天更茂密,水珠从高大的植物群中不停飞落。

林梦之不停朝后看,直至梅思达的身影被重新合起来的草丛给挡住,他不禁道:“为什么不带上他呢?他只是失恋了。”

“失恋的人比恋爱中的人还要缺乏理智,”沈平安打着方向盘,目光紧锁前方,“在他冷静下来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跟他深入接触,如果外星人现在告诉他杀了我们就可以和前男友破镜重圆,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把我们一锅端。”

“每个人都可以有执念,但执念如果是爱情,那就比较糟糕了。”

林梦之抱住乌珩,蹭蹭他肩头的长发,“可是我的执念也是爱情啊。”

“你的执念是长腿大胸大波浪,不是爱情,甚至不一定是女性。”沈平安瞥了一眼后视镜,无情道。

阮丝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梦之眼前晃过柳宁的脸,还有那根屌,他一下坐得笔直。

车驶出去大半天,森林里响起林梦之的痛嚎,“阿珩——————我好像也失恋了————”

吉普车离开很久后,梅思达才逐渐挪动僵硬的双腿,他挪动了,却不知道往何处去。

一转身,一个白发少女蹲在地上,手中捏着一只他们吃剩的饼在啃。

对方眼睛很大,大得让人不敢直视,瞳孔一圈都是白色的,如果不是鬼,那毋庸置疑是异能者。

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梅思达一下就不敢动了,身为一只马蜂,他在很多异能者眼中就是泥捏的,哪怕他有毒。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乌芷在地上捡了好些东西,塞进包里,看都没看梅思达一眼,大步朝吉普车驶离的方向追去。

-

云岭的大多数公路都被毁掉了,山体迸裂,植物疯长,还有许多大型野兽踩踏过的痕迹,在这种山间驾驶车辆,不是一般的困难。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不少变异鸟类和虫类,好几个颜色的山雀,一嘴啄翻一棵小树自己把自己吓得起飞的啄木鸟,浑身火红如烈焰的红腹锦鸡,在林间异常吸睛夺目。

虫类就更是繁多,蓝身金翅的蜻蜓,覆盖了一整棵巨型乔木的明黄色毛虫,比拳头还大的赤翅甲。

巧的是,他们还碰见了两只石蜥打架,准确来说,是两头。末世前只有拇指长的石蜥,这两头却与车头奇高,长嘴利爪打得异常激烈。

“可惜了,没有相机,我觉得现在的世界更有记录的意义。”林梦之叹息道。

“意义就是鲜血和痛苦。”沈平安冷淡道。

“建议你不要学应老师说话,我不爱听。”林梦之命令道。

沿着地图所指的方向,他们一路南下,峻岭,险峰,乱石堆积的山涧,能目视群山的峰顶,这个世界俨然已经天翻地覆,一场雨后就更甚。

午后,他们驶上一条平坦的公路,两侧竟然还有屋舍!

尽管塌了不少,可还有一部分矗立着,虽然都是一些瓦屋土房子,可看院子里外的陈设,这里是有人住的!

“山村……”林梦之趴在车窗上,看着黑洞洞的窗户,“老尸……”

风吹过,一树桃花簌簌飘落花瓣。

车内人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林梦之大喊快跑!

这时,一间房屋里,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推开门走了出来,他看见车,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他顾不得穿上草鞋,忘了是台阶,直接一步跳了下来,扑倒在全是雨水的院子里。

“等……等一下!”他高喊,接着爬起来就去追赶吉普车,边追边喊,“停车!停车!喂!停车啊!!!”

“好像是人。”林梦之看了半天,说道。

阮丝莲往后看了看,看见那男人甚至满脸眼泪,不由得说道:“反正我们现在要休息一些时间吃东西,不如就在这儿?”

“乌珩呢?”沈平安看着后视镜,少年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腰间。

“都行。”乌珩抱着X,一直把手塞在它的翅膀下面,暖和。

吉普车停了,沈平安让他们先不要下车,他独自下了车。

车门一关上,那个陌生男人就一把扑抱住了沈平安,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热泪盈眶,“哎呀,哎呀,终于有人来了!!!”

这种一看就有一肚子话要说的人,根本就不需提问,他自己就会稀里哗啦往外倒。

果然,见沈平安露出不解的眼神,对方便开始了。

“我跟我几个朋友是网上约着一块来云岭旅游的,不过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们总共在云岭呆了大半个月,东南西北横竖穿了好几条线,结果没想到到了这里就走不出去了,原来的路都走不通了,被一些树啊草的堵死了,天还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我们报警也没人接电话,给家里打电话也打不通,最后直接就没信号了!”

“这段时间啊,我们过得那个苦啊,吃的也吃光了,喝的也喝光了,只有到附近林子里找些能进嘴的东西,还得提防野兽。”

“你是不知道,云岭这个地方,熊猫都长老大了,比你们这吉普车还大,膘肥体壮,我还拍了老些照片,到时候发网上,流量肯定很大。”

男人说到这里,很是欣慰,“不止熊猫,那些鸟啊蛇啊,都长得老好了,我一直就说,动物还是得养在山里,养在动物园,一般都长不了这么好。”

沈平安越听,表情就越复杂,他看着对方天真的表情,试探性地问:“你们这段时间就一直被困在这里?”

对方眼含热泪,“我们一直在等待救援!我相信,国家不会放弃我们,广大驴友不会放弃我们!”

“……”

这时,吉普车后座的车窗缓缓放下,一张明丽又莫名阴郁的脸出现在男人视野当中,他惊讶又惊艳地张大嘴。

“豁!小男女孩!”

“你们二次元出片都出到云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