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眼前的美人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嘴角明明是温柔的笑，但却叫人感觉不寒而栗。

他微微弯腰，身后的黑发滑落胸前，谢玄轻轻摩挲着苏若若的脸颊，轻声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下次，不会再当着你的面做这种事了。”

苏若若与他不过半掌距离，她望向他的眼眸，那其中似有深深旋涡，看一眼便不可自拔。

苏若若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玄叹息一声道：“若若，难道你没发现吗，他一直横在我们之间，对我态度总是阴阳怪气，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对他还是以礼相待。可他知道我是谁之后，一心想要我死，这和逍遥宗那些想要抓我回去的人有什么区别？”

苏若若看着他漆黑的眼瞳：“逍遥宗的人要杀你，你也会杀吗？”

“当然，是他们逼我的。”谢玄道，“若若，你觉得，我师父是我杀的吗？”

“不是。”苏若若坚定道，“我相信你师父绝不是你杀的。”

谢玄闭了闭眼，像是支持了多年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一样，慢慢将苏若若搂在怀里，下巴放在苏若若的肩膀上，轻声道：“若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谢玄的手指放在苏若若的腰上，似乎在少女柔软的怀中享受，他听见苏若若在耳边道：“谢玄，你喜欢我吗？”

“喜欢，当然喜欢。”

“那你，爱我吗？”

“我爱你，若若，我爱你。”谢玄一边说着一边将苏若若搂地更紧，动情道，“这么久了，我终于能将这句话说出来了。若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带我走，彻底远离仙门，好吗？”

话刚说完，谢玄脸上那满足喟叹的表情突然一顿，他缓缓推开了苏若若。

谢玄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腹处插.进一柄长剑，鲜血正在汩汩流出。

剑柄上，正是苏若若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莹白如玉的手指上，沾染上了血滴。

“若若……你干什么，要杀我，是吗？”谢玄吐字艰难，那把剑正是李小树留下的本命剑，上面属于他的剑意还未散，因此轻易就让谢玄身受重创，唇色发白。

苏若若抬起头来，竭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一字一顿道：“我救过你，所以你的这条命是我的，我想取，随时可以拿走。”

“可你，不是说喜欢……喜欢我吗？”谢玄一边说，嘴角一边溢出鲜血，“若若，我是你的小溪啊。”

“你说得对，我喜欢的是小溪，可你不是他。我相信小溪的师父绝不是死于他手，但我不相信你。这一剑，是我替李小树还你的，你去死吧！”

苏若若用力握紧了剑柄，一寸一寸贯穿了谢玄的身体。

直到鲜血蜿蜒一地，谢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倒了下去。

苏若若站起身来，望着那死不瞑目的谢玄的尸首，冷冷道：“还有，小溪他从不称呼我为‘你’，你要假扮他，还得再做做功课才行。”

苏若若全身都在颤抖，呼吸急促，手上全是温热的鲜血，她低头看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满屋子翻找着什么。

“杀人了，我杀人了，洗手……洗手……”苏若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狭小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一无所获。

她猛然一回头，院子里正有一汪清泉，苏若若扑上去，发疯一般疯狂清洗自己的双手，热泪滚滚落下。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想让自己和李小树生活得更安心一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逍遥宗的门都没进，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就在苏若若洗手的时候，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崖底的小木屋，周边环境看起来山清水秀，岁月静好，可却在苏若若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四周的所有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直到眼前的清泉渐渐化作流萤消失，苏若若才从崩溃的心绪中抽离出来，略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去。

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东西都在消失，包括木屋，花草，山泉，以及屋里的两具尸体，全部化作流萤，飞散到了天际。

苏若若甚至感觉到手上的湿意也在渐渐消失。

“这是……幻境吗？”

是了，结合她坠崖后的全部经历，只有幻境才能解释了。

本命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觉醒，小溪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境。

可是，这悬崖下，为何会有幻境？

苏若若找不到头绪，只好平复了跌宕起伏的心情，开始寻找上山之路。

她一个人跋涉，不知时间，等到天黑也没回到逍遥宗，只好用了一个小溪给的燃烧符，暂时照明取暖，打算找个山洞，先应付一晚再说。

山中黑洞洞的，风声呼呼，苏若若搓着手臂，走进了一个山洞附近。

她正要进去，却见里面发出一些跳跃的火光。

有人？

她孤身一人，法力全靠小溪给的符咒和木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在洞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昏黄的火光打在山壁上，映照出两个人一坐一立的影子，朦朦胧胧，又晃晃悠悠。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找到了吗？”

立着的那个影子拱手道：“还没有，属下无能。”

那年轻人的声音倒也没生气，顿了顿道：“最近宗门内正在招收新弟子，他们的注意力不在咱们身上，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尽快解决此事。”

立着的影子道：“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去办。”

年轻人抬了抬手道：“找到他，别杀了，先带回来。这次，我们一定要一次性将罪名给他坐实，以免夜长梦多。”

立着的影子道：“在咱们之前已经有门派里的人伤过他，据他们所说，他那次受伤极重，被一个医女救回。如果不是他在那间医馆外设立结界，咱们早已得手。”

在外的苏若若喉咙一紧。

他们说的，正是小溪。

年轻人道：“已经过去的事，没必要再后悔。既然他那次已经受过伤，医馆内又没有他的踪迹，想必他已经离开，也不知他是独身一人，还是又找了什么新的庇佑。我这里有一些法器，我最了解他，这些法器专克他的功法，现在的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

立着的影子道：“属下明白您的意思。”

年轻人点点头，他的语气从头至尾听不出任何情绪：“去办吧，办成之前，我们先不要见面。”

立着的影子道：“是。”

苏若若心中一阵紧张，她握着桃木剑，回头借着山洞里的火光看了看地面，确定没有枯枝之类的东西，她才敢往后退了一步。

这地方待不得。

苏若若轻轻巧巧转身离开，可山洞中的年轻人五感超群，他耳朵一动，立刻警觉道：“有风声。”

那年轻人身形如风，眨眼间便飘到了山洞口，他极为年轻，面若冠玉，半张脸都隐藏在山洞的黑暗中。

他微微咬牙道：“追上去，不管是谁，就地格杀。”

立着的影子神色一凛，道：“是！”

苏若若听见这对话，脚上一软，不管不顾地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开始狂奔。

那立着的影子快如闪电，苏若若只是回个头的功夫，他就已经追到了苏若若身后不足一丈的距离。

苏若若如临大敌，那人“唰”一声拔了剑，带出亮红色的剑芒，剑芒如流星般落在地面上，花草也被灼伤。

那人横劈出一剑，苏若若只觉得腿上猛然一麻，狠狠扑倒在地。

她听见风声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往左一躲，剑芒灼烧断了她几缕发丝。

那人的剑戳了个空，他见一击不成，又飞快拔剑，如雨点一样，朝着苏若若刺了过去。

苏若若一边慌乱地躲避，一边掏出小溪给她的桃木剑，两个人握着剑对峙起来。

那人眯了眯眼，道：“谢玄的手笔？莫非你就是那个医女？”

苏若若的心脏咚咚直跳，她的手心满是冷汗，桃木剑闪出一跳一跳的白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把剑是我去寺庙求来防身的，大师开过光的，你别过来！小心这剑伤了你！”

那人握着剑上前一步，苏若若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手中的桃木剑都在发抖：“你别过来，我再说一次，刀剑无情！”

那人冷笑一声，转了转自己手中的剑：“什么刀剑无情，你以为，就凭你那把破木剑，能从我的手下逃生？！”

他话音未落，亮红色剑芒已经如排山倒海之势横劈过来，所过之处，就连百年老树都被拦腰砍断，树林中狂风呼啸！

苏若若心知是逃不了了，下意识举起桃木剑，却见白光大爆，不知哪里来了一阵极具力道的飓风，将那亮红色的剑芒击了个粉碎！

苏若若惊呆了，她知道这剑很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狂风还在呼啸，她转身就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树林！

苏若若跌跌撞撞离开危险的地方，摇晃的视线中，在无边黑暗里窥见了一丝天光。

她狂奔至喉咙干痛，那天光之中，立着一些身影，看样子，像是逍遥宗的人。

她谁也不认识了，猛然扑进一个人的怀中，就像是沙漠中濒死的人看见了绿洲，死死抓着这人的衣领，求救道：“救救我……”

这人大惊，忙扶住苏若若道：“师妹，这次考核，你受苦了。”

苏若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她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嗯？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