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怀中雀15

冰冷的刀刃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女生脸上此刻的神情像是亡命之徒,癫狂、执拗、不甘。

爱意和恨意泾渭分明、同时出现,云粥便知道这种杀欲不是假的。

每死一次,都似乎是增加了这种体质,让那些人更加疯狂。

在聚满了人群的操场,目标始终锁定在云粥身上。她躲闪的同时,边往操场的边缘引导。这些有可能只是一串数据的人,云粥完全不想让锐利的刀尖伤到任何一个人。

女生的长发几乎将大半张脸都遮盖起来,刘海遮挡着眼睛,可以看得出来出门前甚至画有精致的妆容,云粥的手背在身后,裙摆伴随着她的动作未微微跃动,她朝着她招了招手,像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只要追上我,就任由你处置了哦。”

烂漫天真的笑容出现在那张过分冶丽的面容上,女生握紧了手中的刀锋。

云粥继续往无人的地方引着女孩,晃晃悠悠地小跑,在快被追赶上的时候又灵巧地躲开快要刺进身体的刀刃。

城市能去的地方很少,除了必要的剧情以外都像是游戏里未解锁的区域。她曾经尝试过在非剧情时间内,爬上高高的围墙,种满白蔷薇的花墙,她跨坐在墙头,荡着两条腿往外看,仅仅一墙之隔,像是完全两个世界。外面是漆黑的浓雾,校园里奢华明亮,无形的屏障束缚着她的行为,只能待在校园里面。

能够解锁的人物场景都不会出现,意味着这种相当于犯罪的行为实际上处于没有人能够管束的状况。云粥雪白的脸颊上泛着潮红,额头有薄汗。云粥环视着周围,比无动于衷的人更可怕的是……跃跃欲试,妄图加入这场闹剧中的。

“眼睛好漂亮呀,但是总是喜欢看别人,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在我身上停留,眼睛归我,头颅归阿冉。”

“手要拿来用蜜蜡封起来,长长久久地保存下来,可以记录很多照片,挂满一整面墙。”

“腿是颂颂要求的,她喜欢穿着长袜的粥粥,但是但是,我为什么要分享,只要是我先动手,就全部归我。”

云粥蹙着眉听到女生将自己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分配好,跑了这么久,然而对方好像一直很亢奋,没有流露出半点体力衰颓的模样。

“是的,只要追上了,你所说的是可以实现的。”

脆弱的脖颈,乌浓的鬓发,不经意斜过来的目光都像是在勾引。

宋听萝听得眉心重重一跳,茫然无错地看着谢厘。

“云粥真是……怎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宋听萝手忙脚乱地拨号,看看通话列表里有没有老师的手机号码。

云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她实在是跑不动了,索性安心等着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种种事情。

“好疼。”云粥闭着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她迟疑着睁开眼,整个人被护在了怀里。兜头盖过来的一件学院风校服外套,挡住了全部视野,盈盈汲汲的冷香钻入鼻翼。

这味道她很熟悉,谢厘身上的气味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淡。她伏在谢厘怀中挣扎了一下,耳边传来格外冷淡克制的音色:“别动。”

平心而论,云粥不想和谢厘私下里有过多接触,即便身份上是爱而不得的绿茶女配。

云粥只好任由谢厘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这里是学校。”

“我知道……”

看到谢厘过来,未能得逞的女生视线终于清明,更遑论每个处入圣伊顿的学生都被再三告诫,学校里唯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谢厘,这些出身富贵的人要比一般人更加懂得趋利避害,这种本能抑制住了更近一步的念头。

她只是很不甘心,只差一步就可以得逞。

谢厘拦着云粥的细腰,对女生的示弱没有丝毫怜悯,看着她的视线冷如霜雪:“自行申请退学。”

“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却要这样针对我,就因为我想了就做?这样不公平吧。”精神状态极为糟糕,濒临崩溃的女生听了谢厘下达的命令,禁不住泪眼模糊,她咬着牙抬起头:“谢厘,你能保证某些时刻,你的心里就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和你表面那样平静吗?”

谢厘冷静自若的神情微变。

有。

是有的。

初次见面时就诞生了令人唾弃的想法,她在台上自我介绍,他在脑海里把那些下作不堪的念头臆想了一遍又一遍,实际上畏惧的是他。

如果答应了,会不会被厌弃,被毫不犹豫地放弃。

如果答应了,能不能保证,不把那些念头运用在身上。

见过云粥前一天还在和隔壁学校的男生牵着手,当天晚上就看到男生跪在她脚边痛哭流涕。

见过云粥卷着粉红的舌尖偷偷接吻,后来那个少年被抛弃,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被迫休学一年。

谁能保证在和云粥的感情中,不落于下乘。看似低位出场,实则从头到尾都是主宰的那一个。被驯服得服服帖帖的男生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细微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脱女生的眼睛,她寻求认同似的说:“所以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连你都有。”

“自行申请退学。”谢厘有些不耐,但对方是个女孩子,他到底没有发作。

云粥被拦腰抱了起来,手臂搭在谢厘的肩上,有些好奇地询问:“你有什么念头?”

“她乱说的。”谢厘避开正面回答,将她轻轻放在洁白的床上。

医务室内的采光很好,明媚的日光疏漏,给病床镀上一层暖光。云粥沐浴在光里,看着白色大褂的校医。

“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扶正眼镜,他的工作很清闲,被贸然打扰其实心里有所不满,但对方是谢厘,他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不满。

云粥指着谢厘:“医生,他胳膊受伤了,先给他包扎一下。”

她长得好看,声音娇柔得像撒娇,医生看到谢厘极为明显的一道血痕,面色一变:“这是怎么搞的?”

那道猩红的血痕,不长,大概只有四五厘米。可因为出现在谢厘的手臂上,显得尤为奇怪,像谢厘这样身份的人,应该高高在上,谁都不敢招惹才对。

谢厘看了一眼伤口,淡声道:“小伤。”

线条流畅的小臂,再加上常年运动,医生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长得跟祸水似的云粥,又看了看谢厘,谢厘优秀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除了学习好之外,运动天赋也很好。无论怎么样,受伤的那个都不应该是谢厘才对。

他知道云粥。

原本平静无波的校园在云粥出现后,变得尤为异样,自杀自残的人数不计其数,冷清的校医室工作量直线上升。被拒绝被她的爱慕者针对后而产生心理疾病的人很多,还没有见到过云粥之前,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一定是个不太检点的女生,不然为什么总是始乱终弃。

医生转身到柜子里取纱布和消毒药,云粥戳了戳谢厘的胳膊,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能够感受到紧绷的身体。

“受伤还要抱着我吗?”

指腹在伤口周围一点点丈量,她比了个长度,给谢厘看:“会很痛吧,我从小到大很怕疼,谁打我一下我能泪汪汪地哭好久,如果没有给我一些奖励是不能止痛的。”

漆黑的眼眸漂亮而纯粹,她猫儿似的微微眯了眯眼,让阳光更好照在身上。

“怎么止痛?”

谢厘偏过头,眸色在某些角度下有些神性的漠然。

云粥笑嘻嘻地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尖:“爱能止痛咯。”

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谢同学多多疼爱下我嘛,比如亲我一下,或者接受的我表白,不然做我男朋友也可以嘛,一天、一个小时我都会万分满足的,你要稍微满足下我吗?”

讨吻的动作过于熟稔,不知道有练习过多少次才可以这样无时无刻地撒娇。谢厘神色微动:“刚才伤害你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杀你?”

“大概是因为她们太爱我了,爱到疯就想把我杀掉藏起来,别人就看不到我了。所以,你看吧,为了你我都有好好地活着。”云粥摊手,懒洋洋地应答。

谢厘想起她熟练的躲掉刀子,似乎能够早已经预料到那样。

“这种事情遇到过很多?”

云粥抬起乌浓浓的眼睫,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以为像你这种身份的人,全班同学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你家里人都会调查清楚的,大少爷。”

就好像电视里会写的那样,富贵人家的父母会把控好自己的子孙的交友。云粥以为她的资料,谢厘早就知道。

见谢厘不语,她漾开天真的笑,掰着手指细细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最开始我们不是在郊区居住,而是在市中心。家中雇佣的保姆被发现多次想掐死熟睡中的我,被监控拍摄到。司机想要在开车送我去幼儿园的路上将我拐走,没有得逞。”

被跟踪、被偷窥是家常便饭,现在她已经能够镇静地面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外面的男人是旅馆,而我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