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大道之路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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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醒来时处于一个陌生环境,新生儿还未发育完全的眼睛使她看不清四周,但嗅觉给予了她帮助。

草木的清香,雨后泥土内被释放的菌类,以及兽类特有的气味告诉苏暮,她可能死了,然后又活了。

就挺郁闷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草草收拾了心情后,苏暮把心思放在了当下。

她卖力翻身往边上爬去,摸索了半天只能猜出自己目前应该在树洞。至于具体是在地球里边,还是地球外边,就很难说了。

大约是在春夏之交的季节,苏暮没有感觉到冷意,反倒是原先贴着苏暮睡觉的大猫让她觉得热。

皮毛的主人此刻正在睡觉,大猫们的呼噜声大约都一个调子,一高一低,极有节奏。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苏暮安静听了会,也犯起困来,她自动躺下,寻了个位置后沉沉睡去。

至于大猫醒来后会怎么对她,这不是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该考虑的事。

直到远处鸮类的怪叫声打断苏暮美梦,当她醒来时耳边的呼噜声也一同停下,过后身边的温暖离去,一切蓄势待发。

看不见物体的苏暮只能凭借听觉判断情况。

草堆的枯叶被踩碎,一个物体停悬在她头顶,鼻息声喷在苏暮脸上,湿热中带着腥气。

苏暮知道,那只大猫在打量自己。

这一刻苏暮屏住了呼吸,她听过那些狼孩的故事,失去幼崽的母兽有时会收留其他动物的孩子,但她无法确定,对方是把自己当幼崽看待,还是准备做幼崽的玩具。

湿漉漉的猫鼻子碰到苏暮脸上时,她毫不犹豫扯起嗓子,放声大哭。

婴儿的哭声被刻进人类基因中,极强的穿透力能让父母第一时间拉响警报。至于这种哭声能否对一只猫起作用,需要苏暮做出点小牺牲。

二度转世为人的牺牲。

好在她的运气不错,脸上的猫鼻子很快离去,大猫换了姿势,将猫奶送到苏暮面前。

生死存亡间,成年人的羞耻就没那么重要,苏暮懂事张嘴,顺带无师自通学会踩奶技能。她边吮边想,回头长大了,她还能和别人吹一波,自己是喝猫奶长大的。

婴幼儿的身体发育不完全,吃饱后的身体再度犯困,她不自觉靠近身边的热源,打着哈欠想睡觉。

不过大猫没有立刻放苏暮入睡,带着倒刺的舌头在苏暮脸上轻舔着,粗粝的感觉不太舒服。苏暮尝试把脸扭过去,但无济于补。

毛绒绒的猫爪按住苏暮脑袋,整个人被拨到大猫怀里,从上到下洗礼了一番。

苏暮,“……”

她气得想和对方理论,无奈自身条件不足,和跨物种交流的困难让她放弃申诉。最后只能愤怒翻身,以此抗议自己的不合作。

然后转头就被大猫拨了回去。

苏暮再翻。

大猫再拨。

一人一猫玩了几个来回后,苏暮直接放弃挣扎,她躺平随大猫摆弄,等大猫玩腻后,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临睡前,一根毛绒绒的猫尾巴主动伸到了苏暮手心。已经闭上眼睛的苏暮张开无齿大嘴,一口咬住了大猫的尾巴。

“喵!”

动物世界并不好过,苏暮能看清东西的日子是在秋季,大猫自准备过冬,它每次出去都会带一些猎物回来,有时候是野兔,或者獐子,有次甚至拖了只野猪回来,过于丰盛的晚餐,让大猫就这满嘴的血舔上了苏暮的脸。

苏暮,“……”

在学会当猫崽子的日子中,苏暮发现了一件事。

玉石。

是的,玉石,大猫额头有一枚菱形玉石,苏暮曾经好奇去抠,结果被大猫掀了个大马趴。

这枚看起来如此突兀的玉石,于几天后的猫猫大战蛇蛇中,体现了它存在的意义。

被巨蚺缠住的大猫眼看就要断气,额间的玉石爆发出夺目的光彩,大猫瞬间满血复活,一口咬死了巨蚺。

苏暮直接看呆了,原来她穿的是玄幻世界吗?

若不是语言系统还未完善,她铁定要给大猫吹上三千字小论文。以此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接下来的时间内,苏暮把自己的课题从如何成为一个正常的野人,更改为论玉石对猫猫的实用性。

半个月后,苏暮在实用性前上加了个不字。

她发现这玩意更像一个充电宝,除去在危机关头奶一口外,平日不仅没有存在感,还能让大猫享受一月一次姨妈痛的滋味。

每月十五,月亮升起时,刮风下雨,从不耽误。

在没有止痛药的动物世界,苏暮只能趴在树洞里,看着外头的大猫痛到打滚,到处喵喵叫。

苏暮很难过,她想着等自己稍微大点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猫薄荷,让大猫轻松点。

除去这个重要任务外,苏暮的次要任务就是如何学会吃生肉。

很明显,在第一只猫学会用火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暮得学会茹毛饮血。

吃生肉的第一个晚上,苏暮梦到了前世。忙完加班的她和同事在街边吃烤肉,聊得正起兴时,同事惊讶指向她手里的羊肉串,苏暮低头一看,羊肉串成了小羊羔。

醒来的苏暮,“……”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学会吃兔肉后,大猫又给苏暮带来了各种肉制品,羊肉,鹿肉,牛肉,有时候还有鱼肉。甚至有一次带给苏暮回来了熊肉。

苏暮:这个真的不行!

偶尔大猫也会带些素的回来,不过大猫的素食食谱显然没有人类的丰富,多数时候都是不知名的草,它们只有一个作用。

助消化。

没法挑三拣四的苏暮也不推脱,让吃草就吃草,靠着这套荤素搭配,苏暮逐渐茁壮成长。

冬天来临之前,苏暮终于学会了爬,并学会探索周遭环境。不过大猫不喜欢苏暮做这种事,每次被寻到,大猫都要给苏暮一顿教训。

大猫知道苏暮不喜欢被舔,苏暮知道大猫不喜欢自己出门溜达,一人一猫在互相折磨中,日子平稳从秋天过渡到了深冬。

第一场雪落下时,苏暮趴在大猫肚子上,说出了穿越以来第一句人话。

“谢谢大金。”

东北金渐层,简称大金,没毛病。

这句大金刚说完,苏暮就被拱了个四脚朝天,睡迷糊的大猫翻身横躺,将苏暮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苏暮,“……”

第三年的冬天,苏暮梦中不再有前世影子。

……

落日熔金,星河未起。

百川汇聚尽头,灵安域内最高的山错月山拦去大江大河的归途,于是错月山下波涛汹涌,终年不止。

古时传说,有位大能者陨落灵安域,其血肉滋养天地,骨魂化为高峰,三万六千里,孤峰入云,欲叩天门。

于孤峰之下,灵安域内最大的城镇便坐落于此,开临城上接孤峰,下听江河。地灵,故而人杰。苏家先祖便是因此悟出无上心法,此后一统开临城,数百年不变。

上任城主去世后,新任城主苏池正又迎娶了域外有名的柳家嫡女,强强联手,苏家理应高枕无忧。

理应高枕无忧……

柳千影小心将爱子放回摇篮,三个月大的婴儿皮肤娇嫩,禁不得磕磕碰碰,这张用上等洞真木打造的婴儿床上铺满了绣娘们织成的云锦,细密精细的锦面看不到一个针脚,唯恐小主人有一丝不适应。

歌谣唱了三遍,摇篮中的婴儿才渐渐陷入沉睡,柳千影看着爱子,眼中满是温柔。

无人敢搅了小主人的好眠,直到柳千影跨出房门,奴仆才上前小声来报,说城主又出门打猎去了。

柳千影姣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嫁人之前就听说过,开临城城主苏池正好狩猎。这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爱好,父亲甚至说是个雅好,夸苏池正不忘君子六艺,是个难得良婿。

是不是良婿她是不知,君子倒是切切实实没坐稳。

柳千影的得力丫鬟问,“又是去双湖?”

奴仆唯唯诺诺,不敢答。

见此情景,丫鬟拧了眉,恨不得破口大骂,“他将夫人置于何地!”

“无礼。”柳千影呵斥丫鬟,又将奴仆打发下去。带着人往梨落院去。

苏家占地数十亩,光从兴章院走到主院都要花上一些时间。柳千影并无他事,又不急着回去休息。干脆在园中游玩起来,她道苏家园林好风光,柳千影的丫鬟则是忿忿不平,趁左右无人,和柳千影抱怨起来。

“夫人,您好歹也是柳家嫡女,身份尊贵。又不是高攀苏城主,他把您撇一边,成天去找别的女人像什么样子。”

“您没嫌弃他泄了元阳已是大度,他倒好,蹬鼻子上脸,还想把人接回来。”

说到这份上,柳千影终于开口,要丫鬟慎言。

“少说两句。”

柳千影把玩着阑干边上开得正欢的蔷薇,对于丫鬟的话并未上心,她拨弄着花瓣,如一个惜花人,舍不得伤了娇花半分。

“旧情算不上,不过是要面子。”她停下拨弄的手,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事是柳千影嫁入苏家半年后才知道的,苏池正在迎娶她之前有过一个女人,苏池正待她痴心一片,对方不理不睬,还和别人有染,给苏池正戴了绿帽。气急败坏下,苏池正废了对方的修为,还将人丢到双湖,要她尝尝背叛自己的滋味。

待人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又后悔起来,日日去双湖。

“说到底,就是犯贱。”

丫鬟道,“可是我听人说,那个女人是巫的后人。夫人,您说,城主到底是在找大人还是寻孩子?”

柳千影不说话了。

传闻巫代代相传,族中若有人死去,其数年灵息就会自动传给下一代。依次往返,新生的巫会越来越强。这等天生求仙问道的苗子,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难免心动。

廊外蔷薇铺满半墙,摇曳生辉,柳千影瞧着这片蔷薇花忽然笑起来,她低语道,“也对,稚子不辨是非,只要细心调|教,也能为苏家卖命。他倒是打的好算盘。”

“你替我记着,等夫君回来,我要和他好好商量。为我儿备上一条好狗。”

柳千影说完,五指忽然收拢,再松开时,掌中蔷薇只剩一片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