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啊呀,我的小祖宗!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萧颍被赵阿父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就看见覃芯披头散发衣衫未整地站在门后,急忙避过头去,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要是又着凉了可怎么办?你们还不快把殿下弄回去!”赵阿父说着自己也急忙奔到门前,跟几个宫人连搀带扶地将覃芯弄回了床上。

覃芯担心萧颍一走了之,又不想就这样见她,一直眼巴巴地望着门口,赵阿父看他神情,心中无奈,便叫平时最为得用的一名宫人,名叫吟松的,先去留住萧颍。自己则拿着梳子,替覃芯把头发梳了梳,又用温水擦了擦脸,拿被子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头来。

“殿下可不能再这么莽撞,怎么穿着中衣就跑了出去呢?被世女看了去,没得又要被她看轻。再说,这要是又着凉了可怎么办?殿下玉体娇贵,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覃芯刚才一时冲动,现在已是十分后悔,担心萧颍真的会觉得他不知检点,在心里看轻他,竟是着急得又红了眼眶。

赵阿父瞧他神情,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这哪个女人看了会不动心,又在心中暗骂萧颍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却还是万分不情愿地命人将萧颍带了进来。

萧颍自从刚才不小心看到他仅着中衣的模样,便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进得殿来,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倒是完全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覃芯见她进来,又是着急又是害羞,竟然自己拉着被子,将脸也蒙了起来。

萧颍见他如此,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说:“你要是不想见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覃芯闻言,只得从被子里试探着探出一点头来,将将好露出一双眼睛,眼圈还红肿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再无法做出往常高傲的姿态,说不出的可怜又可爱。

萧颍只扫了一眼,就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她应该看到的。

覃芯试探着看向她,见她周身并无戾气,仿佛昨天看到的她是他的幻觉似的,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又见她眼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并不看他,心中又觉得有些气闷。

“阿迴,你是来看我的吗?”覃芯的下半张脸还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问。

“嗯,是骊贵君让我来的。”

“爹爹不让你来,你是不是就不会来?”

“我身为外臣,后宫这种地方,本就不该来。”

覃芯被她答得噎住,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让她再走近些,又怕她看清他现在憔悴的样子。两个人隔着丈许的距离,一个盯着屋角,一个盯着对方。殿内里的宫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下了,连赵阿父都躲到了外间,偷偷地听着墙角,里屋半晌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你……”俩人同时出声,气氛颇有些尴尬。

“你先说吧。”萧颍总算把目光移了回来,说完这句话,很快又移走继续盯着墙角。

覃芯本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但此时看见她转头转得这样快,心中却又不高兴了。

“你既是来看我的,为何却不肯多看我两眼?是觉得我不好看吗?”

一句话问得萧颍答好看也不是,不好看也不是,只好避而不答:“男女有别,怡安帝卿今后还是不要随意问女子这种话了。”

“那你就是觉得我不好看。”覃芯想着她平时冷淡的模样,再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她一定是十分嫌弃才一直看向别处,眼泪再止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唉,你......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颍想到骊贵君的请求,结果自己现在什么也没做,又把人给惹哭了,十分手足无措,只想早点逃离这个地方。

“我,我是因为生病了......”覃芯又抽抽嗒嗒地边哭边说,十分在意她嫌弃的模样。

“好,我知道,那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说完,竟是脚底抹油,就想转身离开。

赵阿父看在眼里,又在心里把萧颍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心想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千年榆木,竟是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也顾不得暴露他在偷听的事实,忙走出来将萧颍拦住。

“世女,我们殿下可是因为你才生病的,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可我也不会看病啊。”萧颍见到覃芯如今这副样子,眼睛水汪汪的,透着天真懵懂,完全不是梦中那副疯狂的模样,心中早就软了三分,又听他这样说,难免有些愧疚。

“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话?”赵阿父将她拉到一旁悄声说道。

“怎么说?”

“问你好不好看,你就说好看,殿下最在乎容貌,你多夸他几句,他一高兴,病就好得快了。”说着又把她推到床前。

覃芯见她竟然走得极近,又赶忙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却听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你这样也挺好看的,别哭了,好好养病吧,我先告辞了。”说完也不顾赵阿父的阻拦,竟逃也似地遛走了。

萧颍逃到殿外,长长吁出一口气,又才恢复了她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想这探个病竟是比母亲问学还要为难,一句话没说对就哭个没完,可真难伺候,还好今日里遛得快,后宫这种地方,以后可再也不敢来了。

萧颍刚出了后宫宫门,就看见长兴伸长了个脑袋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打量了一番,发现在这数九寒天里,萧颍的额头上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少主,可是骊贵君为难你啦?”

“未曾。”

“那您这头上的汗?”

“男子怕冷,想是寝殿里的地龙烧得太热了。”

回到东宫,萧颍便径直去了书房,覃琛正好也在伏案疾书,见她回来,问了大致情形,也就各忙各的了。

萧颍被耽误了小半日时间,就想着先把早晨太傅布置的课业补上,如今的课业对她来说十分简单,本不需要花费太多心力。可不知为何,她今日提着笔却总也写不下去,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覃芯衣衫单薄又赤着脚的模样,一小篇策论,竟写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未写完。

覃琛偶尔抬头看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十分诧异,细细思忖,又担心今日在后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萧颍不便启齿,于是开口道:“阿迴,骊贵君当真没有为难你?”

谁知萧颍却似没听见一般,全无反应。

“阿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