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不是说什么都能做吗?”

“……”

空调的风吹在身上,温氧打了个哆嗦。

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该死的嘴啊!

温氧灵机一动,右手立刻捂住胃,“何先生,我早饭吃得有点多,现在感觉太撑了,坐着可能会不太舒服。万一不小心吐了,怕弄脏了您的沙发和地板。”

何劲曦视线从她的脸移到手上,温氧注意到,立刻将另一只手也叠在了胃上。

等男人的视线回到她脸上,温氧“吃撑了”的表情又逼真了几分。

他像是信了她的鬼话,声音不疾不徐:“那就别坐了。”

不愧是平叔口中的好孩子啊,如此体恤下属,善良有爱。

温氧松一口气,“谢谢何先生。”

但这口气并没有松太久。

何劲曦镇定地偏过头,吩咐一旁的高峻:“你去把沙发移开。”然后又回过头对她说,“你去那站着。”

温氧:“???”

这一刻,画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何劲曦的目光更甚,像是在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更浮夸的借口。

如果这个画模今天非当不可,那她宁愿坐着。

温氧在重重目光的压力下,拦下高峻:“别搬,我忽然又觉得不撑了呢!”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中央,将沙发调转方向,使其能够面对何劲曦。坐下后,她双腿交叠,摆出一副□□大佬的姿态,怒目瞪着他。

她势要让这个男人在她愤怒的眼神中受到良心的拷问与折磨。

然而,这个男人好像压根没有良心。

何劲曦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拿起画笔,便投入到创作中。

温氧到底是缺少当画模的经验,坐下时没有选择最舒适的姿势。不出几分钟,身体便发出抗议。

最先抗议的是眼睛。

因为瞪得太大太圆,眼睛很快开始酸涩。

温氧眨眨眼,本着“愤怒先放放,还是让自己舒服”的原则,逐渐回到平和状态。

没想到这样细微的变化很快被何劲曦捕捉到,他提醒她:“你不要动。”

温氧理直气壮:“我没动啊!”

何劲曦:“眼睛睁大!”

温氧:“……”

画室里传来低低的笑声,连向来严肃的高峻脸上都有了笑意。

这位小姐真的很有趣。

温氧迫不得已,再次瞪大眼睛,心里对何劲曦的愤怒值持续飙升。

愤怒值+1

愤怒值+2

愤怒值+10086

……

祸不单行。

很快,腿和脚开始发麻,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从她的脚,一圈一圈地,向上攀爬。

她自然不知道,双腿交叠其实是最容易疲累的姿势。

温氧想偷偷地调整坐姿,转瞬对上男人洞察的视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从没觉得时间会如此漫长,每一秒都被拉长了无数倍,满是煎熬。

后来实在是忍得有些辛苦,忍不住问:“你们一般要画多久啊?”

有人回答:“三四个小时吧。”

温氧:“……”

不如杀了她吧。

接下来的时间,温氧的疑问再没有停过——

“现在多久了?”

“啊?怎么才五分钟!”

“你们的表是不是坏了?”

“你们画素描还是油画啊?”

“你们这么专业,素描画起来应该很快吧?”

……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话,发出了多少疑问,只不过唯有这样,时间似乎就能过得快一些。

到后来,温氧的眼睛、腰、腿、手、颈椎全部开始酸痛,就连脸也开始发痒。

好像一辈子的毛病都在这短短时间内爆发了。

要不是当画模,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体有这么多病呢!

o(* ̄︶ ̄*)o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手中的画笔就没停过。

何劲曦一会看画,一会看温氧,专心创作,对她的所有苦难视作空气。

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何劲曦现在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了。

又过了一些时间,温氧再次开口:“何先生,请问您快画完了吗?”

何劲曦的视线一瞬不移地停留在画板上,语气平淡:“如果你安静一点,我也许会画得快一些。”

这是温氧认识何劲曦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她干笑两声,乖乖地闭上了嘴。

早上一醒来就跟着何劲曦来到画室,温氧没来得及吃早饭,此时饿得有些眼晕。再加上麻木的四肢,瞪大的双眼,她感觉自己随时能升天。

“拜托你们,稍微画快一些。”

虚弱的声音飘进耳朵的一瞬间,何劲曦停下手中的笔,抬眸望向沙发上的女人。

那张小脸此时有些苍白,就连唇也失了血色,像是真的虚弱极了。而那双瞪着他的眼睛,此时蓄满泪水,像两汪楚楚可怜的泉水。

何劲曦有片刻的怔忪。

很快有其他人发现了温氧在流泪,吓得赶忙站起来,“你怎么哭了?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其他人闻言,纷纷围过来关切。

温氧当然没事。

无非就是饿得有些低血糖,再加上眼睛瞪得太久,生理性地流泪罢了。

她正要开口解释,却忽然在围观的人群后,看见了何劲曦的脸。

此时不卖惨更待何时?

于是温氧努力多挤出了几滴眼泪,声音虚弱得仿佛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我,我没事……你们继续……”

一个满头脏辫的姑娘说:“不行,你很虚弱,需要休息。”

温氧说:“我还……可以坚持……”

脏辫姑娘问:“那你的手能动吗?”

温氧微微摇头。

“腿呢?”

温氧继续摇头。

脏辫姑娘转身对何劲曦说:“何老师,她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先送她回去?”

何劲曦大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难得没有拒绝,转头低声交代高峻。

温氧默默在心底为自己叫好。

她这么精湛的演技,没得奥斯卡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因高峻和另一个男人走过来,一人架着她的双臂,一人架着双脚,就这么把她从沙发上抬了起来。

此时的她,就像一头要送去屠宰场的猪。

温氧表示很无语。

你们这些直男,就不能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吗?公主抱不好吗?再不济背着她也行啊。

但她没有计较。

她被抬走时,还不忘一脸歉意地对何劲曦说:“抱歉何先生,耽误您作画了。”

何劲曦没放在心上,却是交代高峻:“送她回家。”顿了顿,又强调,“她的家。”

她的家?什么意思?不是回观澜溪?

她当了一上午画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没良心的男人竟然还要赶她走。

温氧顾不上生气,迅速理清思路。

如今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被送回家,从此失去这份高薪工作,还要把预付的薪水还回去;二是死赖着不走,总有一天何劲曦会被她征服。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第二条路啊!

富贵险中求,演技急中生!

于是下一秒,温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见她晕过去,都吓了一跳,“哎呀,她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就连高峻都开口:“何先生,温小姐她……”

何劲曦神色一顿,难得地松口:“先送她回观澜溪吧。”

温氧就这么被抬到了何劲曦的车上。

她趁人不注意,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口中。

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散开来,好像低血糖也有了缓解。

到底是他聘用的人,何劲曦不放心,跟着从画室出来。

他打开车后门,看见晕过去的温氧,正蜷缩在座椅上。平日里张扬舞爪的姑娘,也会因为身体不适变得安静乖觉。

难以言说的情绪从他眼中缓缓流出,他关上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

温氧得意地勾了勾脚趾。

何劲曦,你不让人坐后座,但我现在整个人都平躺在后座呢。

就这样,温氧一路舒舒服服地回到观澜溪,然后被送回房间。

五分钟后,家庭医生、何劲曦、平叔、高峻都围在了温氧床前。

她冷情地想,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墓前能不能有这么多人来看她。

在医生确认她只是低血糖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葡萄糖点滴很快挂上。随后,众人退出房间,留温氧独自一人休息。

半分钟后,温氧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

在确认房间没人后,这才大胆地坐起来。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吃东西!

简直要饿死了。

温氧在房间里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昨晚从餐厅带回来的鸡蛋。

剥了蛋壳,立刻咬下一口。

实在是太美味了!

她边吃边想,再装晕两个小时,醒过来后,用“身体劳累”和“精神损失费”同何劲曦谈判,应该就可以顺利留下来了吧。

不等她想清楚,门外忽然传来动静,隐隐约约像是何老太太的声音:“小温怎么样了?”

温氧看着手里剩下的鸡蛋,顿时觉得不香了。

她将鸡蛋囫囵吞下,将包着蛋壳的纸巾扔进垃圾篓,然后立刻站起来,想要爬上床继续装晕。

结果不小心被椅子绊倒,直接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屎。

就在这时,房门口像是有人握住了门把手,锁旋转的声音灌入耳中。

温氧瞬间瞪大了眼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一会说她是在昏迷中从床上滚落,会不会有人信啊?

作者有话要说:富贵险中求,演技急中生。

只要戏够真,铁杵磨成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