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荣国府

荣国府，东廊正房，炕几上燃着一个云蝠纹鎏金熏炉，王夫人靠在灰鼠皮垫子上，有些闷闷不乐。

她寻着机会，在老太太跟前又提了一次早点把江南的林姑娘接过来，在老太太身边好生教养几年，结果被老太太三言两语说了个颜面无存。

当时房间里还有一起说话逗老太太开心的王熙凤，老太太竟然直接说她

“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好好过，天天惦记这个姑娘那个姑娘，原先倒也不见这么勤快。”

话里话外说她成天算计，叫她碰了好大一鼻子灰，又叫个晚辈活生生看了一场笑话，丢了天大脸。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宽慰她

“老太太的话也不必十分放在心上，那日听说是从清晨就带了火气，先前对着屋子里的丫头还有去交账本的二奶奶也发了好大一通火。“

王夫人沉闷半天，

“你少宽慰我，她一向是看不上我罢了，我不管事的时候她嫌我是个木头，我要是插手要管，又嫌我小家子气全是算计。今日当着小辈就给我脸色，我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王夫人忿忿，论出身，她是比不上贾家老太太一门双侯出来的高门小姐，但她王家这几年也是扶摇直上地位稳固，更何况自己在这贾府一直小心做人凡事以老太太为先，怎么就这么入不得她老太太的眼呢。

这老太太，也太倔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的，削尖了脑袋往她跟前凑也觉得讨嫌。

周瑞家的又转了话题

“好歹老太太一向对老爷是看重偏爱的，如今听说也上下打点了，用了不少旧关系，要找个门路为老爷的仕途铺路呢。”

王夫人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心里清楚自己的这点小气都是小事，老爷的仕途和前程才是大事。

周瑞家的再接再厉

“更何况还有宝玉在呢，老太太对咱们宝二爷，可是爱惜得眼珠子似的，这好东西一样也没落下，比起对那院子的环哥儿，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夫人拍案，

“那混浊东西怎么配跟我的宝玉比。”

周瑞家的连连称是，又说了些贾环粗鄙闹笑话的事。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夫人的气消了不少，反正这贾府的好处都叫自己这一房占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老太太不过口上说自己两句，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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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梆子敲过，荣熹堂正房堂屋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上身穿象牙色交领袄子，棕色底子蟒纹镶边棕红缎面出风毛立领夹身 ，下身赤金撒花缎面裙门姜黄底子马面裙，手缠念珠，说不出的富贵端庄大气，

屋内下首坐着的正是她最看重最疼爱的儿子，贾政。

贾政言语态度间甚是恭敬，略微低垂着头听她母亲说话。

“原先也算是你的机缘，圣上挂念老臣，皇恩浩荡之下，额外赐给你一个主事官位，升了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贾政开口，

“这也得多亏了母亲用了旧时情面上下打点，朝中才有人替儿子说话，又提起原先父亲的名字，才额外得了恩典。”

老太太道

“你也不必把功劳全推在我身上，人家肯帮忙，固然看了两分你父亲和我的情面，但也有你自己清廉正直的名声在里头，往后你多少也是个中品官员，能够主事，自己要拿的主意就多了。

别的倒没什么，唯有一件事要分得清楚，就是万万不可亲近小人，平白无故将这积攒多年的清名叫些不知轻重的在外头攀附败坏了。咱们是个大家族，以后交往间难免有借大树乘凉在外头耀武扬威的，你要仔细分辨，不能因为这些小人蒙骗，连累自己声名狼藉。”

老太太语调平平，未有波动，但话中意思已经是严重至极，贾政连忙点头

“儿子知晓。”

老太太停了一会儿，又道

“宝玉这孩子是个聪慧的，平日里你也别拘束得他那么紧，叫他一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一样，躲都躲不及，好生生的父子，倒处得跟仇人一样了。”

贾政心里想，那也怪那混小子整日地不思上进，每天除了摆弄女孩子的脂粉就是到处听戏赏花，活脱脱一个混世纨绔，哪里像自己一样，从小就爱读书。

嘴上却答

“儿子知道，日后必定好好同他交流管教。”

老太太心里叹气，知道贾政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贾政又问起今日王夫人惹老太太不高兴的事，老太太神色平淡，似乎全然不在意

“这也怪不得她，原本就是事情突然出了变故，我的火气大了些，呆会儿还得你去好好宽宽她的心，叫她不必放在心上。”

贾政点头，两人又零零碎碎说了一会儿话，直到老太太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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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圣旨一下，满朝文武都知道江南换防，中间诸多官职位置用人大权都一并交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陆夜手上。

当夜陆府就被前来拜会的人踏破了门槛。

先前两个陆夜还耐着性子见了见，后头的一概打发了出去，免得心烦。

想走陆大人门路的人依旧不甘心，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些法子，将种种珍贵东西诸如南海珍珠，一尺高的珊瑚，做工精细的孔雀屏还有无数名家字画往陆大人府上送。

人不见，礼物到了，留下个姓名也是好的。

陆夜看着满院子的珍奇宝物堆得无处下脚，正想叫通通丢出去，少来碍自己的眼。

却见刚刚养得有一两分熟的小奶猫正扒着个做工精巧颇费心思的猫爬架玩儿得不亦乐乎。

肉爪子一张一合，小尾巴一晃一晃，回头就是几声娇气的喵喵声，好像对这个新玩具很满意。

陆夜看着单子上的名字，对送猫爬架这个人略微有些印象，是个心思灵巧知道变通的聪明人。

他心思一变，叫只留了这个猫爬架，其余东西照旧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见新玩具好歹留下了，林黛玉心满意足，高兴间不自觉冲着陆夜翻了翻肚皮。

陆夜：有一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