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贴吧上有那么多帖子说要追蒋致，现实生活中，蒋致没收到过一封情书，也没人找宋雨昭帮忙送信。
她无形中松了口气。
黄子纯猜测：“可能蒋致看着有点凶，让人望而却步了。”
“可能吧。”
这时，一旁的施孟辰露出“只有我懂”的迷之微笑。
经过那件事，谁还敢给蒋致送情书？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的课间，有个女生跑来送情书。
蒋致看都没看，波澜不惊说：“不收广告。”
女生一愣，红着脸小声说：“这是情书。”
他眼神都没给人家一个：“没兴趣。”
女生双手僵硬。
接着听到他后半句话：“想让我交给老师？”
女生吓一跳，扭头跑了。
施孟辰在角落一字不落听了全程，默默替那个女生点蜡。
珍爱生命，远离蒋致。
开学两个月，转眼快到期中考试，老方公布考试时间，就在下周，考完会开一次家长会。
“时间没剩多少了，抓紧时间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让你们家长来参加家长会脸上有点光。”
底下学生有气无力趴在桌上，“怎么这么快就要期中考了？”
老方冷笑：“很快你们也要迎来高考了。”
大家捂住耳朵，痛苦抱头。
宋雨昭这段时间捧着原竹给的笔记认真钻研，有用是有用，但有的题还是弄不懂。
不能常常找原竹，她也要学习，宋雨昭只能往老师办公室跑得勤一点。
黄子纯早想好对策，“到时候我去劳务市场租个爸过来就行了。”
施孟辰嘴贱接话：“你找我，只用五十块钱。”
黄子纯揪他耳朵：“就你还想当我爸？”
“呦呦呦，疼！三十就成，要不二十？”
……
放学天空下起小雨，地上湿漉漉的。
汕城夏天长，11月还有人穿短袖，宋雨昭就是其中一个，格外贪凉。
风一吹，冷得她搓手臂。
忽然，眼前一黑，一件黑色外套罩在她头上。
宋雨昭扒拉下来闻闻，嫌弃道：“多久没洗了？”
蒋致啧一声，伸手拽回：“怎么没冻死你？”
“别别别！开玩笑！”
她赶紧穿上外套，顿时暖和多了，“谢谢啊！”
“不用谢，五十块钱。”
宋雨昭瞪大眼，不敢置信：“五十，你也太黑了！”
蒋致露出奸商的笑：“你看个包收十块，我怎么不能收五十？衣服给你我还冷着呢。”
她裹紧衣服，耍赖用手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
蒋致把脸凑到她面前，“烤冷面吃不吃？”
她应得比谁都快：“吃！”
蒋致站直身子，摊手问她要钱：“行了，五十。”
敢情是骗她的，宋雨昭：“我没钱。”
“衣服还我。”
她立马裹紧衣服，“我可以干活抵债！”
宋雨昭双手合十：“我可以帮你洗衣服，还能唱歌给你听，还可以做饭！”
蒋致神色越发冷漠，“想弄死我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她冤枉：“那是意外。”
不就是以前帮他洗了一件他最喜欢的衣服，倒错洗涤液又和其他深色衣服混洗染色，最后让钉子刮破一个洞吗？
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吗？
……
她穿着蒋致外套回家，手洗不行，机洗总行吧？
她吃过饭洗完澡将外套连同换下的脏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
客厅在播报天气预报，已经过了七点半。
她路过客厅，郑丽燕逮住她问：“快期中考了吧？”
果然，重点来了。
“这段时间超市忙没空盯你学习，你也长大了，自己自觉点。”
“知道了。”
宋爸坐在沙发上说：“考得好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宋雨昭欣喜若狂：“真的？”
郑丽燕瞪了丈夫一眼，呵斥道：“买什么买？又乱花钱！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不是靠家长买礼物学的！”
宋雨昭失望，就知道妈妈不肯。
宋爸：“给孩子买次礼物鼓励一下……”
郑丽燕不同意：“这次买了，那下次呢？次次都买？现在是考好买礼物，那下次是不是变成要礼物才能考好了？”
宋爸说不过她，“算了，算了，不买了。”
郑丽燕这才停嘴。
宋雨昭胸口像塞了块棉花，堵得她难受。
换成姐姐，妈妈肯定马上会买吧！
天气预报播完，家里电话响了。
宋爸俯过上身去接。
不知是谁的电话，宋爸听完脸色慌张。
郑丽燕问：“谁的电话？”
“我妈下地摔到腿送去医院了，我得回老家一趟！”
宋爸和宋妈手忙脚乱收拾行李，叮嘱宋雨昭：“这几天你自己买点吃的，钱在这！上学别迟到，好好学习，睡觉关好门窗，谁敲门都别开！你姐后天就回来了！”
宋雨昭问：“奶奶不严重吧？”
“不知道，去了才知道。”
“你一个人在家别乱跑，钱省着点花！”
一大番叮嘱啰嗦，防盗门嘭地关上，家里恢复寂静。
只剩她一个人。
宋雨昭在家无聊地转来转去，从冰箱拿了听饮料，吃着零食写作业，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
磨蹭到十点多，作业才做完，她准备睡觉。
上半夜天空不见几颗星星，乌云沉重，下半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轰隆隆——
响雷大作，暴雨倾盆。
宋雨昭一个哆嗦，被雷声吵醒，一道闪电伴随一声巨响，她吓得尖叫把头塞进被子。
整条被子都在剧烈发抖。
她用手去摸手机，又一声响雷，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宋雨昭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捡起手机，按了通讯薄第一个名字。
电话刚接通，她哇一声大叫：“蒋致！蒋致！你快来我家！我好害怕！”
一分钟不到，蒋致满身雨水走进宋雨昭卧室。
宋雨昭从被子缝里看见他来了，恐惧立马消散许多，随之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他脱下湿答答的外套扔在地上，蹲床边隔着被子揉她脑袋：“瞧你这点出息。”
她埋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
蒋致凉凉提醒：“鼻涕虽然有点咸味，别吃多了。”
宋雨昭哭得正伤心，噗嗤一笑破功了，隔着被子打他。
过了会儿，她擦干净眼泪，从被子里钻出来。
蒋致拎起被子一角丢开，“你爸妈呢？”
她嗓音逐渐恢复平静：“我奶奶摔到腿，他们回老家了。”
蒋致囫囵点点头，毕竟她爸妈也不是第一次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卧室墙壁猛地闪过一道光，继而雷声轰鸣。
宋雨昭瑟缩一下，蒋致拉过被子盖她身上，“行了，睡吧，我在这坐会儿。”
有他在，宋雨昭安心许多，不害怕了。
心安下来，便开始得寸进尺：“我想听故事。”
蒋致少见地没怼她，从手机里搜童话故事读给她听。
“从前，有头猪很贪吃，什么都吃，还很好骗，别人说什么他都信。有天，一只大灰狼来到家门口敲门说：“送你一个苹果。”猪吃了，后来它晕了过去，大灰狼把它吃了。”
……
宋雨昭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谁写的？”
“网上搜的。”
“让我看看！”她爬起来要看他手机。
蒋致收回手机不让她看。
宋雨昭意识到什么：“你自己编的吧？”
“不是。”
“我才不信呢？”
“爱信不信。”
故事一点意思都没有，宋雨昭想听他唱歌。
蒋致瞥她，“要不要给你拿点零食水果边吃边听？”
她故意忽略他语气中的反讽，还挺高兴：“好啊！”
“好你个头。”
半晌，卧室里轻声唱起粤语版Beyond的《光辉岁月》。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
蒋致唱的很轻，奇异得听出点柔，宋雨昭听着歌声，窗外暴雨和三岁那年的暴雨渐渐重叠。
那天晚上雨也是这么大，噼里啪啦打得玻璃嘎嘎作响，宋霏霏突然发起高烧，宋爸宋妈连忙抱起她赶往医院。
慌乱中没人记得宋雨昭，她被遗忘在家里。
响雷轰鸣，她醒了，哭着叫着找妈妈，可是家里乌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她害怕极了，哭得撕心裂肺，打开家门跑出去找妈妈。
外面大风大雨，淋得她全身是水，宋雨昭踩着水坑叫爸爸妈妈，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最后累得躺在墙角睡了过去。
郑丽燕找到她时，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她贪玩跑出家门，骂她不听话淘气。
宋雨昭哭得伤心想要解释，可是郑丽燕不听，一直在骂她。
那段记忆宋雨昭以为自己忘了，原来没有，只是被自己埋在最深最深处不愿去想罢了。
她躺在枕头上望着蒋致侧脸渐渐入神。
从什么时候起蒋致陪她过雷雨天的呢？
追根究底，是在六岁那年，家里没人，她很害怕抱着玩偶跑到小卖部问可不可以睡他这里？
当时拽拽的蒋致虽然嘴上说随便你，但还是让出自己一半枕头和床给她。
那声“随便你”在宋雨昭听来宛如天籁，她超级超级开心，抱着玩偶爬上他的床，尽管那天晚上雷声很响很响她都不怕了。
床头台灯发着橙光，映着蒋致的脸仿佛染了朦胧光晕，他唱着八九十年代的粤语歌，眉眼罕见的温柔。
这一刻，宋雨昭忽然发现他真的有点帅。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她自己都吓一跳。
蒋致想看她有没有睡着，结果双目对视。
世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宋雨昭感觉有点无措。
她噌地用被子蒙住脑袋。
蒋致挪开眼。
被子里一片漆黑，宋雨昭奇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蒋致那张脸她从小看到大。
她闷在被子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蒋致手机电量耗到最后只剩5％，他关掉手机，轻轻掀开被子。
宋雨昭发丝粘在脸上，面颊通红，嘴唇微微张着，睡意恬美。
蒋致看了会儿，小声说：“也不怕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