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女记者

因为已经是写好的日程，西里斯和哈莉跟着福吉一起在一层出了电梯，他们隔着栅栏跟同伴们招手告别，莱姆斯带着赫敏和罗恩回到大厅，从壁炉返回霍格沃兹。

属于魔法部长的这一层装修古典而豪华，铺设着深红色地毯的宽敞走廊上镶嵌着几个大大的窗子，明亮的阳光洒在雕刻着精美暗纹的米白色墙布上，外边是湛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

“施了魔法的窗户，”福吉乐呵呵地对哈莉说道，“魔法维修保养处会决定我们每天的天气。”

“真奇妙，”哈莉微笑着应答，“至少能保证晴朗天气的供应。”

“大部分时候是这样。”福吉抬起眉毛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除非员工们又不满意他们的薪资水平了——”他扭开一扇象牙白的房门，“请进。”

这间小会客室的装饰延续了外面的走廊的豪华样式，拼接的图案木地板光可鉴人，在房间正中央摆着几张大小不一的、巴洛克风格的深棕色皮沙发，围着一个比玻璃更光滑的木质—大理石饰面的方茶几。福吉开门的时候，坐在沙发里等候的三个人就都站了起来。

“部长，”三人中的一位金棕色头发的男士大声说道，他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动作很快地从沙发后边绕了过来，“这就是——啊，大名鼎鼎的布莱克先生吗？”

“对，”福吉说，“布莱克先生和哈莉波特，这位是预言家日报的特派记者——你叫什么来着？”

“本，”他那双青蛙似的、略显突出的黄绿色眼睛在西里斯脸上扫过，“本莱利，预言家日报最好的记者之一，很荣幸认识您，布莱克先生，我为之前经历的一切感到非常遗憾，同时我也为您终于沉冤昭雪感到由衷的高兴！”他朝西里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摇了两下，等到西里斯冷淡地说出谢谢这个单词才放开。

然后他垂下眼睛看向哈莉，“你也好呀，哈莉。”他说，嗓音突然变成矫揉造作的哄孩子式的音调，与此相对的，他没有跟她握手的意思，“时间过得真快，上次我们在报纸上见到你，你还是个小娃娃呢，现在都长得那么漂亮了。”

“莱利先生。”哈莉疏离地点头道。西里斯注意到他的教女的眼神闪了一下，他知道这位马屁精先生可能以为自己会是这场采访中的主要对象，可事实却不幸刚好相反。

西里斯直觉哈莉对本莱利的表现不太满意——他待会儿应该能帮她找个借口好好整一下对方，给哈莉出口气，西里斯神游天外地想到。

“好，”福吉说，他笑眯眯地一挥手，“我还有别的事务需要处理——那么我就把西里斯和哈莉托付给你了，你的主编应该跟你说过要求了吧，魔法部给了你们一个头版故事，你们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本莱利忙不送迭地点头哈腰，“一定、一定，”他再三保证道，“采访的稿件会给各位先生过目的。”

老实说，莱利的肉麻态度让人不适至极，西里斯都觉得自己有点儿被他恶心到了，他撇开头去看站在一边的哈莉，她同样没有看这位男记者。

哈莉的目光聚焦在还站在沙发那头的金色卷发女记者身上——一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士，她的样貌成熟美艳，带着镶嵌着珠宝的玳瑁眼镜，正好遮在她的高颧骨上方，但没有损害她那犀利的气质分毫。她没有穿巫师袍，而是着一套剪裁合身的果绿色麻瓜女士西装裙。

“快、请坐吧，”本莱利在把福吉送出门之后对西里斯说道，“布莱克先生，哦，让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摄影师巴顿，待会儿会我们会安排您的特写照片，保证能展露您英俊的容颜——”

“这位女士是？”西里斯站在沙发前问道。

“哦，这是……”莱利刚开口就被金发女士打断了。

“莉塔司季特，你好，”她说话的时候每个单词都咬得又快又清晰，即便她的音量不大，也能给人留下一种精干的印象，她跟西里斯轻握了一下手，“预言家日报的特约记者，巫师周刊的副主编之一。”

“西里斯布莱克。”

“然后是，波特小姐，”莉塔司季特侧身向哈莉伸出了手，“你好。”

“司季特女士，”哈莉配合地跟她握了手，“我看过你在巫师周刊社论版发表的系列社评，最近一篇是好像是三年之前——《大溃败！美国魔法国会肃清拉帕波特法令残余影响的历次运动考》，”她说，“我喜欢你分析问题的角度和立场。 ”

“噢，谢谢，”莉塔说，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于这个小姑娘读过自己写文章，而是她说话时的神态——十足的沉稳和放松，没有一丝属于孩子的青涩和腼腆，反而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公众人物。这一下子勾起了莉塔的兴趣，因为据她所知，‘大难不死的女孩’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还从来没被暴露在媒体面前，“我没想到你看过那个——”

“都是老黄历了，”莱利插嘴道，“自从你被那小破周刊的主编赶去体育版之后，想发点什么社论估计都很困难吧，什么原因来着，政治敏感度不足还是别的什么？哎呦，也不怪你经常出来接这种活儿——对不起，我这么说没有冒犯到你吧？”

本莱利假惺惺地询问。可莉塔的表情很稳定，“我不会因为这种无聊小事生气，因为占用被采访者的宝贵时间揭别人伤疤的确显得你特别专业。”她平和地讥讽道，不顾莱利逐渐变成艳红色的脖子，“我代莱利先生向各位道歉，请先坐吧。”

他们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哈莉和西里斯坐在三人沙发上，本莱利和莉塔司季特坐在对面的双人位，摄影师巴顿拘谨在单人位地坐着。

“好的，大家都在了，”莱利挤着轻快的嗓音说，他等着莉塔司季特从绿色的鳄鱼皮包里拿出羽毛笔和本子，“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我有一个问题，”哈莉说，莉塔看见这个女孩泰然自若地靠在沙发上，包裹在黑色校服长裤里的双腿随意地搭起，“既然你是采访的记者，那么司季特女士是来干什么的？”

“很简单，我主导提问内容，司季特负责记录、成稿、润色，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好意思，”哈莉微笑着问，“可是你的工作听起来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莱利重复道，他看上去有些被哈莉的用词吓到了，“我才是决定内容的人——你可能不明白，哈莉，”莱利摆出耐心的样子说道，“这个专题采访的前期调查研究都由我……”

“既然这样，”哈莉截住了他可能的自吹自擂，“那么你应该知道十三年前西里斯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吧？”

“呃……”本莱利愣了一下，“我……看不出这跟今天的采访的主题有什么关联……”

“没有，”哈莉耸肩道，“不过能证明你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前期调查。’”

本莱利下意识地看向西里斯布莱克，这位形容还带着几分憔悴颓丧的英俊男士斜倚在沙发上，手指无聊地拨弄着自己的银质袖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甚至声音还带着笑意，“本次采访我已经全权委托给我的教女了。”他懒洋洋地说。

莱利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看见哈莉与司季特在空中交汇的视线，他心底的不甘驱使着他脱口而出，“这太荒谬了，没有人会记得这种细节——”

然后他看见那个讨厌的女人被鲜艳唇色雕琢得完美刺眼的笑容，他即刻明白自己又说了一句错话。

“实际上发现波特小姐的是鲁伯特海格，”莉塔司季特说，“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废墟里，对吗？”

“很准确。”哈莉说，“至少这里有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够了！”本莱利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这次他的脸也变成了猪肝色，“我不会接受这种侮辱——”

“你总可以自由离开。”西里斯说，“既然司季特小姐能够独立撰稿，是不是？”

“我没有问题。”莉塔从容的说道。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本莱利除了放几句狠话之后离开之外没有别的方法能够保存自己的尊严，倒不是说他真的在乎这个，而是他知道自己作为本刊记者，这么意义重大的新闻，他名字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文章末尾的署名里。

而如果他舔着脸留下来，到时候司季特这疯婆子肯定会在那本不入流的周刊上撰文嘲讽自己——说到底，他只是记者，而司季特是却是副主编，他们在各自公司内部的话语权截然不同的。

把莱利赶走之后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莉塔司季特那支翠绿色的速记羽毛笔飞快地记下她所需要的每个关键词，能看得出，做这种主题明确的专题采访对她来说显然是大材小用。

莉塔知道这一次稿件已经被官方限制在狭窄框架之内，但这并不妨碍她在采访的时候用各种巧妙的话术去搜集魔法部在错判布莱克这件事情上的惊人事实失误，而她很快发现她的两个采访对象，都很配合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以至于她在快结束的时候不得不特意对他们进行说明，“我要声明一点，与魔法部相关的内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我想英国魔法界现在大概没有报刊愿意冒着查处的风险刊登不利于魔法部的文章，而美国……我想那边的报业也已把我拒之门外了。”

“我们明白，”哈莉用平淡的声音说，她跟西里斯互相望了望，都看见对方脸上带着的微笑，“但这样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莉塔盯着哈莉漂亮冷静的脸看了两秒钟，没有什么具体原因，她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想法：这个女孩说话的语气似乎很确定这件事将要发生，就好像她已见过未来的样子。在这一瞬间莉塔甚至怀疑，自己这次被预言家日报约稿，也是被选中的——这个想法太奇怪了，可又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仔细回想一下，对方的字里行间不乏一些似是而非线索。

但现在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问，莉塔把她的怪念头放在一边，精力集中到这最后一个问题上面。

“布莱克先生，既然您已经重获自由，那么您未来有什么打算呢？职业、生活方面的都可以，尤其是圣诞节已经快到了，您打算跟波特小姐一起度过吗？”

西里斯还没有下决心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几天事情发生得都太快了，仿佛上一秒他还在山洞里抓老鼠吃，下一秒他就换上了高级定制的巫师袍成为了魔法部的座上宾，而在缝隙的夜晚，他跟莱姆斯更多地是聊一些曾经发生的故事和一些过去的人。

“我想我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西里斯说，他神态有些恍惚，“哈莉圣诞节要回她姨妈家，我还没问过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我当然愿意，”哈莉转过脸看向西里斯，她的绿眼睛亮晶晶的，“我姨妈写信告诉我说已经选好了住址搬家了，我把地址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在那附近租一套房——如果你不嫌弃那是麻瓜社区的话。”

“真的吗，那太好了，哈莉，”就像有一束阳光忽然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笑着说道，“我以前就住在麻瓜社区，还是你妈妈建议的，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不回布莱克老宅，住哪里都行，不过要我说，那间小公寓也很不错了。”

哈莉可能她教父曾经的生活细节不太感兴趣，但她却很想亲眼看看布莱克老宅的样子——据她所知，西里斯恢复清白之后应该是那座宅子的继承人之一。

那么，作为他唯一的教女，她挑圣诞节假期的一天提出要参观布莱克老宅的要求，应该也不算很过分吧。

“你想去布莱克老宅？为什么？那可没什么好的，”西里斯说道，他站在壁炉边的圣诞树前面，挥舞魔杖把装饰品和悬浮燃烧的魔法蜡烛都一股脑的堆到每一根树杈上，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满意地回头问道，“怎么样？”

“很棒，现在房子温馨显得多了，”哈莉用甜甜的声音夸奖道，“——我想看看巫师们祖辈生活的地方是怎么样的，就像我们前两天去的麻瓜博物馆那样，一段历史的缩影，多奇妙，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儿……不过如果你确实不想回去，我也没有意见。”

“你知道不会拒绝你的，哈莉，不过我得说，那房子特别阴—森，有很多危险的黑魔法物品，”西里斯朝正坐在沙发上翻阅麻瓜晚报的哈莉走去，“过一阵吧，我可能也要先回去看看情况。”他凑到哈莉边上坐下，“麻瓜们有什么新闻吗？”

“没什么特别的。”哈莉不动声色地把报纸上大篇幅写着“奖池已累计至14亿英镑！英国彩票史上最高奖金——今已开奖！”那一页翻了过去。

“我要回家寄礼物了，”她放下报纸，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我还差罗恩的礼物没有寄出去，这几天瑞雯来回跑了好多次，我让它休息了一下午。”

“多喂它点肉，”西里斯帮正在换鞋的哈莉拉开门，“晚安，哈莉，注意安全。”

“我们只差了三层，除非有人在电梯上绑架我，”哈莉敷衍地跟他招了招手，“明天见，西里斯。”

寄礼物当然只是一个借口，哈莉快步回到她的新卧室里，新公寓比原来的要宽敞许多，她的房间里甚至有个步入式衣橱。她走进衣橱里边，把挂在脖子上那个金色的时间转换器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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