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得天独厚的结构, 让斐西诺的声音出现一点回音。
悯希的脑袋轰然一嗡,咬紧唇才没让呼吸变得仓乱。
斐西诺停了会儿,给出第三个选择, 尽管是大差不差的:“如果你是在犹豫那瓶杯子的容量太小,需要你反复收集, 让你很苦恼的话。我的骑士就在外面, 你可以向他们要一个水盆,我想, 皇宫里的水盆,至少能装下3000cc。”
越来越离谱的走向, 越来越荒唐得没边的话头。
让悯希骤然忍无可忍地出声:“我不同意、!”
斐西诺投过来目光,悯希努力让自己没错开视线,直直迎上去,抖着眼睫哆哆嗦嗦地拒绝:“我不同意这个方案!这怎么可以?也太脏了……”
“脏?”
斐西诺那张脸上,没出现一丁点的不好意思,他的眼神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凝聚着炙热的温度,一抬眼,深邃立体的五官, 组合成古怪的不解神态。
“我不太明白, 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吗?”
悯希怀疑斐西诺是故意的,他颤着抿了下唇上残留的水渍, 咬牙切齿道:“你是在装傻……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怎么能喝进嘴里?”
斐西诺一挑眉骨,似乎是恍然,反应过来悯希纠结的点:“你是指身体的排.泄物?”
“斐、西、诺!”
斐西诺不顾他将欲崩溃的阻挠,一字一句理智道:“你口中的那种东西, 是人体代谢的正常产物,是由肾脏生成,排出身体废物、调节水盐平衡的重要过程,他的成分中确实有人体不需要的代谢废物和毒素,但我想,你需要辩证看待,因为他里面还含有大量的水、葡萄糖、蛋白质。”
悯希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么迥异的环境下,和一国之主探讨这样毫不深奥的问题。
他胸口伏了两下,恼得连呼出去的气都是热的:“我不用你和我科普这些……我不想听!”
斐西诺仍没有被劈头盖脸喊的怒色:“我不是在和你科普,我只是在反驳你口中的脏。”
“不管你怎么说,那就是脏,那应该是进下水道的东西,而不是进嘴里的东西。我,我不会同意的,我宁愿抽血。”悯希重新脱下拖鞋,逃避一般跑回床上,最后几个字的字音都是闷的。
斐西诺又沉默了片刻。
他的掌心在濡汗,但他并不能清晰分辨清,这是由于和太固执的人辩论的结果,还是别的。
“特殊情况,即使是该进泔水桶的东西,我也会食用。”他眸色深黑,这样说道。
“为什么要纠结,他只会进到我的嘴里,不会入你的口。”
“而你需要做的,只是,排出来。”
“斐西诺……!”
躺床上强行闭眼想昏睡过去的悯希一下子坐起来,在斐西诺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语之前,快速地颤声喊出斐西诺的名字。
他的眼中闪着碎钻一样的光芒,是真的,被逼到了极点。
他说一句,斐西诺反驳十句,咄咄逼人,有理有据,毫不给人喘息空间。
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悯希气喘吁吁,睫毛抖个不停。
但。
但不知道是被斐西诺步步紧逼的语气逼的,还是基于他的确喝了太多太多水的事实,他的小腹此刻真的……有点胀胀的,必须要很用力并住腿,才不至于漏出来、甚至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事情好像不太可控了,悯希在对面意味不明紧盯过来的视线中,借着被窝的掩盖,用手指轻轻蹭过似乎有胀裂感的肚皮。
悯希肩膀轻抖,用尽全部力气才没有让自己露出一点异样来。
可在水潭里的,是城府深厚的帝王,冷水冰透他的部分大脑,属于警觉的那一部分,却仍在运作。
他眉骨轻耸,喉咙里模糊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哈”声:“看来不需要我催你,你也有这个需求。既然迟早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方便我?只是换一个流向渠道,这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我完全不会在意他的气味,味道,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能救命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会努力想象他是香的、美味的果……”
“够了……!”
悯希唇角抿着头发发麻地埋头喊出声。
在这快要晕死过去的声音中,斐西诺似乎终于有所收敛,若有所思地闭上嘴。
水潭和里面的天鹅绒大床相距有几米远的水面,其实并不太好视物,他微微眯起眼,只见床被里拱起来的身影,慢腾腾地抬起来。
最后,露出一张全然红透的脸:“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你能同意我一个要求吗?”
斐西诺挑起眉,看了悯希几秒。
“当然。”
悯希看向那边安静的大门,埋下头,小心蹭挪到床边,拿起床头上那瓶烫手的水杯:“那我需要,到里面去。先,先用这个就好。”
大门紧闭,外面偶尔会传来盔甲轻碰的碎响,在斐西诺每一次扬高声音说出那个字眼的时候,从缝隙里挤进来,都会让悯希大脑一瞬眩晕。
这件事,他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不可能冒任何一丝风险去问骑士要一个水盆,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弄不出那么多。
在数分钟前,还在据理力争向悯希阐述这件事有多正常的人,在悯希端着瓶子,小心翼翼走进属于洞穴的范围内时。
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抬着眼,见悯希看也不想看他地,四处找寻最隐蔽的角落,最终,获得悯希青睐的,是右边的水潭岸边。
那一处的石壁呈倾斜状,往地面压塌,形成的夹角,让悯希有一定的安全感,不会让斐西诺轻易看见。
其实他也不想当着斐西诺的面这样做,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处在水潭正中央的斐西诺,能看见柜子外面,全部的地方,不管是大床,还是床边,那里那么亮堂,以悯希的脸皮,连多站一秒都手软脚软。
而斐西诺的寝宫是套房式,有大床的这一间卧室,是没有盥洗室的,想要去上厕所,还要拿着杯子经过外面守卫的两名骑士。
这就重新回到刚才的问题,他不愿意有一点让其他人知道的风险。
所以,万不得已,万般无奈,悯希只能借助洞穴里的黑暗,硬着头皮进行这一件事。
蹲下去的时候,不太放心,悯希飞快地抬起一点眼皮,嘱咐斐西诺:“你,偏过头去。”
斐西诺张了张唇,想说一句,没有必要,只是人类维持生存的正常行为,你不用因为这个害臊,世界上几十亿生物都会有这种需求。
但望向那张脸,不知怎么,斐西诺薄唇一压,最后脱出口的是一句。
“好。”
……
洞穴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光,一孔孔圆缝里,偶有掠过的月光穿进来。
斐西诺起初并不认为自己有闭上眼睛的必要,即便真有光滑到角落里的悯希身上,他也看不清究竟。
因为悯希蹲得死紧,曲折的大腿和小腿贴合在一起,全堆在怀里,脱裤子也是扭扭捏捏的,一点一点往下蹭,再让衣摆全部遮住。
没有人能真的看见什么。
直到悯希将深埋在腰上的裤子彻底往下剥去,布料弯弯绕绕堆在膝盖,一片光恰好在他没把衣摆扯好之前,袭上他的后背。
实际斐西诺还是没看见任何东西,但那一晃而过的,薄薄的白背,还有此刻缓缓荡在水面上,滴滴答答,挤一下,又羞耻停一下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瞬间僵直。
后脑是麻的,全浸在冰水里的身体,竟然有向外冒汗的感觉。
他竟然有一刻在想,如果将自己最短的尾指,比在悯希那段侧腰上,是否还要长一点。
很离奇……那竟然还是喝过水,有些胀的宽度。
也许悯希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觉醒过异能,能将身体任意一部分随心所欲变化的异能。
斐西诺想着,那边的悯希已经站起了身。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悯希都从来没想过,和斐西诺会有这样安静的,几乎温馨的时刻,刚才那半分钟里,他们没有任何争吵和对话。
真是不可思议。
斐西诺将目光投向悯希的手里,悯希垂眼臊眉的,连扫一眼都不敢,“或许,我可以让维科斯先放进过滤器里……”
不等他说完,斐西诺就打断道:“不需要。”
“我等不了那么久。”
悯希张唇,又闭上,憋了憋,哑口无言地窘迫待了会,小声问道:“我现在需要怎么做?”
悯希没办法做到一只手举过头顶,一边一滴不漏,顺利游到斐西诺身边,他的水性也不太好,甚至说很差,呛一口水都会让他忘记游泳的动作。
斐西诺动了动手,锁链铛铛响,才想起目前他行动不便,他抬眼盯住悯希的脸,出声道:“柜子里第二层,有一艘充气船,你拿出来,打上气,再拿船桨划过来。”
悯希下意识应声,转身就要走出洞穴。
男人目光一抬,望向他手中晃荡的水面,脱口道:“不要洒了。”
他那谨慎提醒的语气,好似杯子里面装的,是能挽救人性命的圣水。
悯希轻轻蜷起手指,为这一比喻,臊得眼睛都转起白圈来,他用力低声:“我知道……!”
在斐西诺不开口之前,悯希是真的想拿着水杯走出去,到柜子那里,把船拿出来的。
但经过斐西诺这样看似合情合理的一句提醒,悯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受了影响,好像这真的是一件郑重其事的事一样,先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到了床头的桌面上,这才走过去拿柜子里的充气船。
充气船是扁扁的一层,放在塑料袋里,体积也不大。
悯希拿出柜子里配套的充气筒,夹住船边上的进气口,一下一下往进压气。
不多时,足以飘浮在水面上、能容纳一个人的船就这么成型。
悯希看了眼那边的杯子,本想边拿船边拿水走过去,余光一瞥到斐西诺的目光,他轻咬唇,还是先将船放到水面上固定住,再走回去拿起杯子和船桨。
充气船只,到底不太好稳定身形。
悯希坐上去的霎时,船只左右摇晃,他一个没及时坐稳,有水珠扬出去,滴答掉在湖面上。
一开始,悯希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是看见斐西诺轻皱的眉心,才满是窘迫地、好像做错事似的重新捧稳杯子。
悯希垂下眼睛,吸进一口气,平稳心情。
船桨开始在水面上拨划。
单手划一只木头材质的桨,对悯希而言有点困难,好在,他距离目标地只有几米远。
悯希很困难地,边稳定住杯子,边划动船桨,将身体的协调能力利用到最佳,终于赶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抵达到斐西诺的身前。
他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斐西诺的嗓音压下来,提醒他:“坐上来。”
悯希很懵,抬起头来,没听太懂似的:“坐到哪里?”
面前斐西诺看他一眼,脸又侧过去,目光定点落在肩膀上。
悯希看见了,讷讷抿了下唇,他神态纠结,有点犹豫,但又知道,这的确这是最好选择,他跪船头喂,船会不停飘动。
到最后恐怕有多半瓶都到不了斐西诺的嘴里,都要洒到水里去。
水潭暗潮涌动,浮动的波浪轻轻托着橙黄色的、圆圆小船。
船太小,悯希双膝跪在船头,另一边便会高高翘起来,在不堪重负翻过去的前一秒,悯希用胳膊抱住斐西诺的脖子,惊慌失措地爬上去,坐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回荡水声的洞穴内,响起哗然的一下“噗通”,是船头太湿滑,悯希没踩住,一只脚的拖鞋掉进水里,引发的窘迫声音。
悯希高坐在斐西诺的肩头,垂下脑袋一看,微惊地蜷了蜷脚趾。
潭水太冰,太冷,他那条腿的脚踝以下,在上来时,不仅丢了鞋,还不小心没入了水面,被冰水一下刺激成粉色。
“好冷……”
悯希不自觉地小声呼着,用胳膊死死贴抱住斐西诺的头。
他看着黑到诡谲的水面,下意识蹬踹,想往上坐一点。
两条腿一高一低错位着,垂在斐西诺的怀中,泛着光滑的色泽。
他的蹬踹并不激烈,但也几乎要蹬开男人衣服上的纽扣,塞到里面微热的肌肉上。
那围在男人脖子上,层叠绑好的绅士领结,原本有变干涸迹象的地方,也在他湿冷脚趾的两下轻蹬中,重新晕开暗痕。
没有人注意到,提出这个方案的人,一寸寸变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