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川最近的生活可谓是非常平静, 虽然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在将所有工作交接给妹妹舒婧之后,他就带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到了楼下的研发部。
研发部是集团最为核心的部门, 在首席研发师被挖走后,现在由原来的副部长李韬暂代部长,这人是爷爷在位时的老人了,说实话研发理念已经十分老旧。
他跟这人从前就沟通困难,现在恐怕就更困难了。
沈遇川很清楚,此人最擅倚老卖老,为了保住部长的位置, 势必会通过打压他来达成目的。
他一进研发部,得到的就是嘉龙洗发水配方升级的项目,说实话这并不容易,毕竟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新的改变, 但又不能失去“嘉龙的灵魂”,他提出了好几次更改方案,都被对方以内容太新、不适合嘉龙为由毙掉。
虽然工作不太顺利,但总归做的是他热爱的工作, 就是……舒婧, 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回国工作。
“大哥, 有空吗?上来喝杯咖啡吧。”
沈舒婧是自愿回国的吗?
答案当然是自愿的, 虽然明面上她是被爸爸以停卡作为威胁、才被迫中断学业回来的,但她早就不想在国外呆了。
珠宝设计, 那是妈妈喜欢的专业, 她没得选不如就挑个妈妈喜欢的,至少还能哄爸妈开心,多拿点零花钱买石头。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珠宝设计却还要继续深造?那更简单了, 如果她不学习,回国就只能成为豪门联姻的棋子,没脑子的人才会想着靠婚姻维持门面,她沈舒婧才不甘愿被别人掌控命运和婚姻。
而现在,机会来了,她当然得把握住。
事实上,她早就料到了这一日,爸爸和爷爷看似父慈子孝,但关系远没有大哥以为的那么好,大哥这个人做哥哥没的挑,但当集团的掌舵者,实在不堪重任。
至于弟弟晞安,那就更不是她的对手了,如今二叔一家还进去了,此刻正是她出现最为合适的时机。
况且,她在国外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她手里还有额外的筹码。
“舒婧,你找我有事?”
沈舒婧点了点头,将手边的咖啡递过去:“尝尝,我从国外带回来的豆子,风味还算不错的。”
沈遇川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他嘴里蔓延,他听到舒婧继续说着,“昨晚我和妈一起睡的,妈的心情非常不好,晞安遇上了这种事,她担心得觉都睡不好,吃了两颗褪黑素才勉强睡着,但我起夜时听到妈在梦中哭,还说胡话,虽然有些含混不清,但她居然说晞安不是她亲生的?这怎么可能?”
沈遇川一愣,这才意识到真假弟弟这事没人通知舒婧:“嗯,上一次妈和晞安去验血,查出来的。”
居然是真的?!
沈舒婧面上难掩惊诧之色:“怎么会这样?那晞安难不成是爸的……”私生子?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不是不是。”
沈遇川后来有去查过当年的事,不论是出生医院给出的证明还是其他,都只能证明这场抱错是命运的无情捉弄,而不是有人蓄意为之,“晞安是跟人抱错的。”
“那我们的亲弟弟呢?”
沈遇川一愣,既然边岭已经抹去了所有作为沈家人的证据,那么舒婧也没必要知道了,免得她知道后徒增发恼:“找不到了,舒婧,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晞安同我们一起长大,就是我们的亲弟弟。”
“这样,真的好吗?我们不应该努力找到弟弟吗?”这不像是她大哥能做出来的事,从前她那么胡闹,大哥都会帮她托底,没道理知道有亲弟弟的存在却不去找,“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你不要多想,咖啡很好喝,等下我要去医院看晞安,你要一起去吗?”
沈舒婧摇了摇头:“明天再去吧,今天我还有一个会要开,恐怕要忙到很晚,我对公司的事务实在还不熟悉,得多花点时间在上面。”
“舒婧,别急,如果你不喜欢集团的工作,我可以……”
“哥,我会努力的。”
沈遇川看着一脸倔强的妹妹,咽下了喉咙口的话:“好,有事你就找爸爸吧,他至少不会为难你的。”
爸爸?不见得吧,沈舒婧心中冷笑一声,等把人送走,她锁了办公室的门,掏出一支老人机拨通上面唯一的号码:“喂,是我,沈遇川有事瞒着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非常重要,查,要快!”
“还有老爷子的病,居然这么快就好了,他哪来的人脉参加的临床试验,你也顺带查一下。”
“没问题,大小姐。”
沈舒婧挂断电话,姣好的脸上神色莫名,为什么呢?居然连大哥都要瞒着她,或许她应该去试探下晞安的口风,这小子最自私,现在知道不是沈家的种,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但这颗肾,被摘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难道是她那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弟弟在蓄意报复?还是,有谁需要这颗肾救命?沈舒婧毫无头绪,将手边的咖啡全部灌下去,她选择继续工作。
这世上,唯有权力是不会背叛她的。
荣山集团明面上换了掌权者,对此,边岭毫不知情。
临近年关,温总忙于公司事务,谢律师也被抓回去加班,正好没人来烦他,他本人倒是还想继续扎根在实验室里,但实验室也不是开黑店的,没道理过年都不让人回家。
边岭甚至大方地都给发了年终奖,杨梵净看着手机里六位数的余额,差点儿就泪洒实验室、直接跪下来喊义父了。
不是他没骨气,实在是边老师给的太多啦。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们居然让你出京市?”谢焉文提着行李出现,等看到人悠闲地躺在摇椅上,终于忍不住抱怨,“你这里也太难找了,我差点儿噶半山腰上!累死我了!”
末世的气温极高,边岭非常适应京市夏天的气候,但从入冬开始,他就实在受不了了,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直接就在下雪前飞来了云省。
这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同时也是原主边岭的家乡。
谢焉文过年实在不想被家里催婚,律所放假第一天就跑了,他又无处可去,就跑来找边岭,谁知道……人跑得这么远!
“你们敢拦我出京?”
边岭看向黄一赵二,两人立刻摇头,他们哪敢啊,别说是他们了,就是领导来了都得被这位拿捏,无他,相处久了他们也发现了,这位天才对于生死过分看淡了,人是真的不怕死,甚至前段时间做实验不顺,还真的去郊区买了块豪华大墓地,吓得领导当天夜里就去外地请来了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
“你看,其实我也没那么重要,你信不信我走在大街上,哪怕我说自己叫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就是网上那个天火。”
谢焉文:……你可别太自信。
“老温呢?”追妻追得如何了?
谢律师也很懂啊,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完就开口:“他去纪家献殷勤去了,不过佳瑜估计不会轻易答应跟他复婚。”
一听这个,边岭可就不困了:“怎么回事?上次我见到他,他还满脸自信呢。”
“那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这两人要是复婚了,两家老人准保第一时间催生,你是不知道咱们国家这些催婚催生的话术啊,圣人来了都得顶着锅盖跑!”这一听就是深受其苦,谢焉文是典型的游戏人生心态,他喜欢谈恋爱,但对结婚生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幸好他不是独生子,他哥嫂也早就生了小孩,要不然他今天铁定出不了京市,整个新年都得在无尽相亲中度过。
“哦,我对人类的繁衍没有任何兴趣。”边岭有些兴致缺缺地开口。
“你不想把自己的优良基因延续下去吗?”
“如果光靠繁衍就能遗传智商,那爱因斯坦的儿子应该开办一家供精公司,这样就能造福全人类了。”
……妈呀,搞科研的人就是敢想呐,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所以爱因斯坦原来有儿子啊?”
“他不仅有儿子,还不止一个,他的第一任妻子米列娃·玛丽克是他的同班同学,在数学和物理上同样非常有天赋,两人生下了三个孩子,却只有一个据说人格和精神正常。”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你还不如温总呢。”人至少非常会接梗,边岭颇有些嫌弃地开口,“我的意思是,人类的基因延续跟男性关系不大,米列娃家族拥有精神病史,按遗传学来说,他们的子女更多的是受米列娃家族的线粒体DNA影响。”
“你要知道,最开始地球上可是母系社会,这是遵循生物规则的自然选择,母亲可以把自己的线粒体DNA遗传给子女,而只有女儿才能将同样的线粒体DNA遗传下去,这叫母系遗传,且这种传递基因突变率很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生育能力,母系基因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那父系呢?有没有父系遗传?”
“父系就是Y染色体遗传标记啊,这你都不知道?”边岭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你的脑子,是不是有些年久失修?”
谢焉文觉得自己在边岭面前就是个傻子,可他走出去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律师:“我读的文科,高中学的那点儿生物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既然父系能够遗传,为什么你会说跟男性关系不大?”
“因为Y染色体体积小、数量又少、稳定性极差、基因丢失率还特别高,假如你和你的先祖去做基因对比,最多3%的相似度。”
所以,这种基因有什么好遗传下去的?
知识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了他的大脑,但谢焉文是个感性的人:“你现在才二十四岁,万一等十年后,你突然想结婚生子了呢?人是会变的。”
“你觉得会变的人,只能证明他本身就是这种人,不过是因为时间的流逝,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而已。”而他,从来不屑于去伪装自己,“你想在我这里,寻求到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再聊下去,可能他的智商就得干涸见底了,“你来云省,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黄一,把他的行李丢下去。”
“别别别,我不问还不行嘛!我真的又饿又困,黄一你别动手啊,我不打扰他了还不行嘛……”
边岭落脚在一处半山农场,因为气候和地理位置原因,这里的冬季也很温暖,远处的云和雾气缠绕在山体之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美景。
果然是和平安宁的美好世界啊。
很漂亮,很宜人,和系统口中原主的家乡不太一样。
【宿主,你不看看那份黄一拿来的调查报告吗?】
“那么好奇原主的一生?”
是啊,那轻飘飘的一叠纸就是原主反抗命运的一生呢,系统不知为何竟觉得核心处理器有点酸胀,不过很快它就调理好了:
【宿主,看看嘛,原著里关于原主的内容并不多,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隋长勇犯罪的证据呢。】
“系统,你的存在让我相信了一件事。”
【什么事?】
“AI果然代替不了人类。”
啊啊啊啊啊,又被看扁了,哼,那它还可以扁扁地看原主的资料。
边岭打开绕紧的文件袋,最先掉落出来的是一张全家福。
说是全家福,其实只有两个人,左边是一位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中年黝黑女性,看得出她生活很困苦,身体瘦削、骨节却很宽大,衣服穿在她身上有明显的不合身感,她眼睛局促地盯着镜头,手紧紧地攥着孩子的肩膀。
而她旁边的孩子,看上去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有着孩童独有的稚嫩天真,他紧紧靠在女人的腿边,眼神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雀跃。
【这是小时候的原主,居然还留下了照片,好难得啊!】
边岭不置可否,翻开了文件夹的第一页——
原主尚在襁褓之时,被人丢弃在一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山坳里,那时正是十月初,云省的雨季进入了末梢,但云省人对于野生菌的追求就像刻在DNA里的一样,熟悉的山里找完了,就去稍微不熟悉一点的山里找。
原主就是被人找回来的“菌子”,所以在用边岭这个名字之前,原主其实叫阿菌。
作者有话说:
边教授:呼吸。
黄一赵二:边神今天心情真是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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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父系遗传线粒体也有,但极其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