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于飞说不信,但云穆清却有点儿信了。
但他信的并不是那个柳眉说什么嫁给他生孩子这件事,而是云家得罪的人很厉害,要二十年后才能平反。
云穆清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席于飞,他觉得,如果没有席于飞,光靠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也许真的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席于飞,是他的福星。
只是,他真的要为自己的一私之利,将福星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悸动,“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她胡说八道,如今我家里人过得都还好,怎么可能会拖二十年呢?”
二十年!
以自己家人之前的状态,别说二十年,再过两年怕是都熬不过去。
而且京城这边还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若不是这次有马科长跟吕团长帮忙,怕是这个年都撑不住。
“就是就是!”席于飞美滋滋的,心想那还不是因为有我?
要不是我瞎溜达把你救了,上辈子还知道点儿你的情况,估计这辈子的你还得再深渊里挣扎呢。
也许老天爷就是为了让我回来一个是弥补对家人的遗憾与愧疚,一个就是为了打老虎,解救好人!
柳眉不甘心的被拖回去,李永军还问呢,“表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预知梦啊,还什么纺织业京城大佬,什么话你都敢说?不要命啦?”
看不见云穆清了,柳眉也冷静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李永军,“我记得那个席于飞跟你关系很好啊,但这次看着他好像并不喜欢你?”
李永军有些尴尬,怎么话题就转到我身上了?
“三年没见了,他一回来就去铁路上上班,经常看不到人,怎么可能关系还很好呢。”
“不对吧?”柳眉道:“你给他写的信,可没少忽悠挑拨,如果我的梦没错的话,你才应该去铁路上班,而不是他。”
柳眉的预知梦也不是只有云穆清的,而是围绕着她自己展开。
作为她的表弟,自然也会出现在梦里。
“真的假的?我会去铁路上班?”说到这个,李永军双眼立马亮了,“这也是预知梦里说的?”
柳眉点点头道:“梦里的你告诉我的,说这个席于飞是个傻子,你随便挑拨几句,他就对家里人不满,然后把工作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你,卷了家里的钱跑去南边了,一走就渺无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外面了。”
李永军嘿嘿的笑,“不是我吹,表姐,当初那个傻子下乡,也有我一份功劳呢。我还给他写信,说席家没有了他,天天吃肉,她娘又开始宠他那个弟弟,压根就把他忘了。就连回信的邮票都是那个傻子给我出的,而且偶尔还会给我寄粮票肉票呢。”
“那现在怎么回事?他回过味儿了?”柳眉可是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是什么德行,“他现在跟家里关系怎么样?”
李永军挠头道:“我也不清楚啊,他自从回来,我俩就没见过几面。他成天在铁路上跑,我上哪里见他去?哦……”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我听说,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平时也不跟家里住。”
“那就是说他跟家里关系不好了?”柳眉笑了笑,“那以后他那个工作早晚还会是你的,就等着吧。”
“那得等什么时候啊?表姐,你的梦里没告诉你吗?”李永军激动的都不行了。
在铁路局上班,那可是金饭碗!不但能坐车到处玩,而且听说铁路上的人还能从外地淘换不少好东西回来呢。
而且有了正式工作,他以后找对象就方便多了。
不像现在,家里给他介绍对象,城里的看不上他,嫌弃他工作是个临时工。乡下的他看不上,户口不在城里,压根没有商品粮吃。如果娘家不给力,那不就只等着吃李家的粮食了吗?
“也就两年功夫,”柳眉道:“你就安心等着吧,记得多跟他说说话,别生疏了。”
再过一两年,知青开始返城,到处都乱糟糟的,也就是席于飞彻底跟席家撕破脸的时候了。
席于飞打了个大喷嚏。
云穆清担心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没有,呛冷风了。赶紧走两步,就快到家了。”席于飞身心雀跃,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小家赶。
虽然在席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太闹腾了。还是自己家好,安静,舒服。
“诶,你看,那是谁?”云穆清眼尖,突然拽了席于飞一把,指着前面一个老太太,“崔家的那个。”
“崔树刚他娘!”别看只有一个背影,但毕竟有过交锋,俩人记性都不错,直接认出来了。
云穆清不解,“她来这边做什么?”
“走走走,跟上去看看!”席于飞又想吃瓜了。
主要是这日子过的一眼能看到头,见天的也没啥乐趣,如今眼瞅着事故制造者就在前面,他不看一眼不死心啊。
俩人就缀在崔老太婆身后,看着她钻进胡同,七拐八绕的,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
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崔老太婆应该是在喊人,跟里面出来的一个老头交涉了半天,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起来了。
她那个动静跟杀猪似的,足够大,哪怕离得远,席于飞也能听的清楚。
“这不是逼我去死吗??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太啊!”
这一片旁边就是军区大院,周围也住了不少军属,还有部分铁路上的职工以及本来就住在这里的老百姓。
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围的闲人都招呼起来了,不过眨眼功夫,呼啦啦围上来好多人。
席于飞怕吃不到一手瓜,急忙往前凑。
云穆清无奈的只能跟着,顺便帮他挡一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
“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有好事儿的问。
崔老太婆别看又是哭又是嚎,但说话可清楚了,“我就是想看看我孙女啊,我那个儿媳妇嫌贫爱富,不跟我儿子过啦。我看看我孙女,我想我孙女!!”
“张家不住这里吧?”席于飞有些疑惑。
主要是这个时候,什么单位就有什么家属院。
张家住的是百货大楼那边一片的家属院,这里离百货大楼可不近。
“哟,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能不让老太太看孙女呢?”
崔老太婆这么一说,就有人正义的帮腔了。
“蓉蓉,娘知道你住在这里,娘也知道你恨娘,哪怕你揍我,你打我几下啊,你别不让我看孙女,那也是我孙女啊!”崔老太婆连哭带嚎,声泪俱下。
其实她压根就不想过来,一个孙女而已,压根不配让她老远的过来看。但儿子都急的火烧眉毛了,希望张家能出头帮帮他。
但崔树刚自己可不敢出面,他现在担惊受怕。
那个笔记本,以及派出去就没能回来的人,成了每天悬在头上即将要砍下来的刀。
其实如果只是人没回来,他还能装傻说不知道。
但那个笔记本呢?
一天笔记本没爆出来,他就担心一天,恨不得这些事赶紧了解。
这种事,只能崔老太婆出马了。
她先去张家堵了好几次,但张家避而不见。
后来打听到张蓉蓉不在家里住,而是去姑姑那边住了,又是跟踪又是打听,还花了钱,才找到张蓉蓉姑姑住的地方。
张蓉蓉的姑姑是军属,可她男人就是个连长,分的房子小,家里孩子多住不开,干脆就在外面又租了两间大房子。
现在就是她跟她男人和大儿子一家住大院,二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和还没有出嫁的俩闺女小儿子住外面租的房子。
后来张家出了那档子事儿,崔老太婆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又总是上门,张家干脆把张蓉蓉送来这边躲几天。
可谁知道,还被崔老太婆找上门了。
如今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张蓉蓉带着小闺女躲在屋里,气的直哭。
“蓉蓉,”有人拍窗户问,“外面那是你婆婆?”
张蓉蓉抹这眼泪,对窗户外的那个女人道:“赵家嫂子,能不能帮我个忙啊?你去大院喊我姑姑过来,或者去百货大楼那边给我哥传个话。”
“到底咋回事啊?”赵家嫂子还是想先吃一口一线的瓜。
张蓉蓉又开始哭,“崔家不是人,呜呜呜,赵家嫂子,您赶紧帮我喊人去吧,等回来我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赵家嫂子想了想,“那我先去喊你姑,让你姑帮你去找你大哥。”
军区大院离得近,喊完人还能回来看热闹呢。
崔老太婆还在哭天抹泪的诉苦呢,“过年都没回去,都说一家子团圆,她带着孩子死活不回去啊。我去她家找她,她还不愿意见我!蓉蓉,你不见我就算了,好歹让我看看孙女!”
“人家不见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家无耻?”
突然,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响起。
席于飞捏着嗓子喊完,缩脖子就往云穆清身后躲,嘿嘿直笑。
“谁,谁胡说八道?”崔老太婆瞪着三角眼往周围看,可周围都是人,啥也看不清楚。
“小兄弟,怎么回事啊?”在外围看热闹的人是能看到谁喊的,立马凑过来打听。
席于飞小声道:“大嫂子,他们崔家霸占前妻的房子和嫁妆不还,还因为儿媳妇生了个闺女就坏了身子,又跑去前妻单位要他们之前不要的孙子。哎哟,你是不知道,黄河机械家属院那边,都知道了。”
“啊,是她家啊!”大嫂子恍然大悟。
这么劲爆的瓜,早就都传开了。
只不过很多人都没见过当事人,也就偶尔在家里念叨念叨。
那大嫂子得了一手瓜,就按耐不住了。
她奋力往前挤,还大声问道:“老太婆,我听说你儿子跟他前妻离婚,霸占了人家房产和嫁妆是真的不??”
这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那时候家家都没有什么娱乐,谁家有了劲爆的大瓜,没几天工夫就能传的满城风雨。
谁家都没有什么秘密,除非你永远不出门!
那些老头老太太到处串门子,别看不是一个单位的,但瓜可是大家的瓜!
溜达一圈,什么都能打听清楚。
就跟村里的情报站似的!
不像现在,大家窝在家里,还得靠上网才能吃瓜,哈哈哈。
我可喜欢吃瓜了,认识我们小区好几个情报站站长。
谁家老太太找了个傍家,谁家老头子找了个老情儿,谁家闺女儿子离婚闹着分家产。
好家伙,我不出门都能知道!
现在老年人的娱乐,可真的是,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