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爹?”
李商陆怔忪地立在原地, 眼前忽然被风沙扫过,再睁开眼时, 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如同幻觉。
身旁传来小弟子痛苦呻吟的声音,李商陆回过神来,将他扛在肩头往山下跑。
不管那是不是幻觉,她也不会贸然进去救人,虽然身上的确有了修为, 但她什么法术都不会,剑招更是烂得一塌糊涂,进去救人无异于白白送死。
心跳极快,肩头的小弟子不断地呕出血来,声音很低,“不必管我, 圣女身受重伤还在苦苦支撑, 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我五脏俱废,已经活不成了……”
换做从前,李商陆定然直接给他扔下, 但如今的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眼前死去。
见她不肯放弃自己, 那小弟子无奈叹息了声,“求你了,请务必救下圣女, 她伤势很重,恐怕熬不了多久……她是太阴山的骄傲。有她在,才会杀掉更多的魔修, 救下更多的性命。”
话音落下,他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剑,一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很快,肩头的人再没了声息。
李商陆颤抖着将他放下,缓慢攥紧了那把剑。
除魔卫道,不是她的责任。
可是,寒玉是她很喜欢的人,很喜欢的……朋友。
腰间那枚清透的玉佩摇晃轻响,那是寒玉送给她的礼物,玉佩与手镯交换,那是她们成为朋友的信物。
她今日才明白,原来她早就把寒玉当成重要之人看待,寒玉亦是如此。
李寒烨,商陆这次不听你的话了。
反正,从来都没听过,也不差这一次。
她从小弟子手中拿过那把剑,又取出短弓背在身上,朝山门里走去。沈长异来到这里需要半刻钟,而寒玉说不定也正好只差这半刻钟,她只要能拖过半刻钟就好。
一路上横尸无数,魔气笼罩在整座太阴山上。
李商陆远远便见大殿外躺着一道身影,心口骤然一窒,她连忙上前扶起对方,果然是裘寒玉。
好多血,这身洁白的雪衣几乎被血染成红色,裘寒玉气息微弱,胸口是张触目惊心的血洞。
失血过多,她果然已经快要不行了。
李商陆眼眶通红,忙从储物戒取出自己炼制的丹药喂进她嘴里,这枚丹药是用那至纯至正的灵气炼就的,药效极强,暂时吊住性命没问题。
裘寒玉缓缓睁开眼,见到她的面容,神色恍惚,“快跑……商陆……”
口中吐出更多鲜血,李商陆捂住她的嘴,口不择言道,“你以为我想来?”
她一点也不想来,她有孩子、有家、有那么多朋友,甚至马上就要飞升。
可是她不能看着裘寒玉死。
李商陆用止血散覆在伤口,将裘寒玉背在身上,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淌落,“咱们得赶快离开,魔修在哪里?”
裘寒玉撑着一口气,眼泪不住地流,靠在她的肩头哽咽,“就在……这里。”
听到她的话,李商陆神色倏然僵滞,如有所察般回过头去。
不远处,千墟背手而立,笑意薄凉。
“真巧。”
他取出手帕,擦去手上浓稠的鲜血,缓慢走到李商陆面前,轻声道,“李商陆,我正要去找你呢。”
对方身上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李商陆本能般后退了半步。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千墟漫不经心地将沾满血污的手帕扔在旁边小弟子的尸体上,淡淡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那时是怎么摆脱我的咒法控制的?”
李商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到对方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药包。
“这药包上附着我的咒法,只要你碰过,魂魄便会立刻被我控制。”千墟自高而下地俯视她,眸光更深,“可你却没有给沈长异下毒,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怔愣听着,刹那间,将一切全部明白过来。
前世她的确没有打算将药包放进去,而是被眼前这个魔修的咒法控制了魂魄。
然而死后重生一遭,她的身体里变成了前世的魂魄,所以才能摆脱他的控制,只是那咒法残留的魔气仍会时不时让她心口悸痛不已。
见李商陆沉默不语,千墟很快失了兴致,“拖延时间,这招对魔尊那个蠢货有用,对我可没用。”
“你就是那个将小黄变成傀儡的魔修?”李商陆忽然发问。
千墟皱了皱眉,“我已说过,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
李商陆冷笑了声道,“你打算重新控制我,这样一来,只要我能听你的话,小黄也会听你的话。可惜,那招对我没用,你先前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
千墟脸色黑沉,唇边溢出一丝嗤笑,“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况且……这次我换了新的咒法。”
闻言,李商陆不自觉掐紧掌心,心中烦躁极了。
半刻钟怎么这么久!
眼看千墟朝她走来,李商陆连忙执起长剑对向他。
见到她的动作,千墟了然笑了笑,“你害怕了,那日挣脱控制果然只是走运而已。”
他一把扼住李商陆的颈子,咬破指尖,在她的额头画下符篆。
李商陆将长剑捅进他的心口,蓦然发现他的身体竟然与小黄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
“哎,当初尊主要带你回魔宫,你应该跟他回来的,”千墟大发慈悲般,附在她耳边淡声道,“他用那缕神魂同我做交换,换我帮你去除掉体内残留的咒法魔气呢。”
尊主……贺兰烬?
他有那么好心?
李商陆脑海一团乱,意识也渐渐模糊,耳边只隐约传来裘寒玉悲恸而急切的呼喊声。
符篆画完,李商陆如同陷入沉睡般双眸紧闭。
再睁开眼时,周遭竟然变做了一片虚无。
“这道咒法如何?”
她猛然回过头,见到千墟立在她身后,游刃有余地笑着。
“从今往后,你的意识将会永远被困在这幻境中,”他缓缓走来,神情竟有些怜悯,“李商陆,我实在可怜你,到这一步还被沈长异蒙在鼓里。”
李商陆蹙眉望向他。
原来是幻境,沈长异说过,幻境里的一切都是主人曾经的记忆。
她曾经跟沈长异在初阶幻境练习过,只要自己萌生出想要离开的意识,便能够轻松离开。
千墟的幻境一定没有初阶那么简单,早知如此当初他们应该将所有幻境都体验一遍。
李商陆不由懊恼了几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事?他从没有任何事情瞒住我。”
千墟这么说,一定是想要用沈长异来让她陷入崩溃,如此才能完全控制她的意识。
这也说明,他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她。
“是么?”他笑着走近,声音幽冷,“我便让你在这幻境里看清楚,沈长异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事吧?”
话音落下,千墟的身影凭空消失,紧接着身边的虚无如同黑雾般散去,渐渐变成了一间眼熟的卧房。
李商陆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掐进掌心,竭力令自己保持清醒。
*
芳草城。
沈长异行弱冠之礼的前两日。
那纠缠了他前半生的怪病终于彻底好全,不仅如此,靠着渡蘅上君送他的几本剑谱,他在剑术上也愈发精进,如今已经修炼至了化神期。
而且,他仅仅是在李家当货郎时捡着空闲修炼的。
后日便是及冠之日,他二十岁,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李沈两家的婚约也正是在沈长异及冠之后,李商陆及笄之年。
只是这些年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桩婚事,除非是有媒婆来家里说亲,他们才会提起这道婚约来婉拒。
沈长异路过卧房时,正好听到爹娘在说起这件事。
“后日长异便要及冠,我旁敲侧击过婚约之事,李兄说商陆还小,还不懂男女之情,咱们再等等吧。”沈长异的父亲沈康年忧愁地背手而立。
而沈长异的母亲陈朔却道,“说是这样说,我还是觉得商陆和长异成不了,两个孩子自幼一起长大,若有情愫哪还用我们撮合。商陆兴许只将长异看做朋友,说不定在商陆眼里长异连男人都不是。咱们还是尽早将婚约解除为好,免得两个孩子日后因此事生了龃龉。”
“是啊,可问题是咱们该怎么告诉长异?瞧他一天不见商陆就魂不守舍,他若得知婚约解除,我都怕他一个受不住晕过去。”
沈长异在门外听着,指尖缓慢蜷紧,将房门推开。
沈康年见到他来,有些吃惊道,“长异,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去帮世叔搬药材么?”
“搬完了。”他抿紧唇,抬眼望向爹娘,欲言又止。
见他这副模样,沈康年便猜到他什么都听见了,只得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爹娘正商量给你取个什么字呢,昨日你世叔帮你想了两个字,殊绝于人的殊,和合四象的和,你觉得如何?”
闻言,沈长异垂下眼,低声道,“很好。”
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话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心底叹息了声。
“长异,你已弱冠之年了,”沈康年上前来为他整理衣襟,轻声道,“很多事,并非像小时候那般简单。”
沈长异眼睫颤抖,缓慢应声,“嗯。”
他早该想到,商陆不会嫁给他。
哪怕有婚约也不可能。
“你明白就好,”沈康年无奈地抚了抚他的脑袋,曾经那么小的孩子,现如今比他长得还要高了,“明日总归无事,你去一趟仙山,将及冠之事告诉给渡蘅上君知道,他是你的恩人,和世叔他们一样。”
沈长异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沈康年话中的意思,世叔一家是他们沈家的恩人,就算婚约取消,也绝不能有任何怨言。
他本就没有怨言。
注定的事,无从埋怨。
翌日天刚刚亮起,沈长异便背着包袱离开了。
上君所在的仙山离芳草城极远,即便他有修为在身也要到夜里才能回来。
沈康年在门口送走他,正好撞见匆忙归家的李寒烨,身后还跟着个大夫。
“李兄,发生什么事了?”
两家虽然结了世家之好,可沈康年每次见到李寒烨还是会客客气气地唤一声李兄。
听到他的声音,李寒烨停下脚步,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商陆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疹子,我刚请了大夫回来。”
他家虽然卖药材,但只不过是把一个城池的药材卖到另一个城池,李寒烨本人是不会治病的,他顶多知道什么药材好卖,效用如何。
听到他的话,沈康年也有些着急,想要跟着他一起去看看,可李寒烨满心都是商陆的病,急急忙忙便进了门。
陈朔从他身后走出来,困惑地问,“怎么了?”
“商陆发了疹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沈康年刚要动身,却被陈朔一把拉住,“你别去添乱,李兄现在定然忙得不可开交,等过一会大夫看完病,咱们再去。”
此话有理,他只得作罢。
夫妻二人守在门口,从天亮守到了天黑,迟迟不见那大夫出来,心焦地敲了几次门,也没人应声。
陈朔无奈道,“回去吧,他们估计还在忙着,咱们做好饭给李兄他们带去一些。”
沈康年叹息一声,跟在她身后回家。
房门刚刚关紧。
下一刻,李家门开了。
李寒烨和江芙恭恭敬敬地送大夫出门,眼里满是感激,往对方怀里塞了个沉甸甸的银两,“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大夫用手帕擦着汗,提了提肩上的药箱,“回去吧,孩子睡过这一夜,明早就没事了。”
江芙抹去眼角的泪,深深对大夫行了一礼。
商陆从小就不怎么生病,一病起来险些将他们夫妻俩魂都吓飞了。
送走大夫,李寒烨将江芙揽进怀中安慰,轻声道,“不哭了,胆子怎么那么小啊,大夫都说了明早醒过来商陆就没事了。”
江芙微微颔首,眼底仍泛着红,“都怪你,我本来没那么怕的,都是你说什么商陆身上都快红得变成猴屁股了,把我吓得要命。”
李寒烨轻咳了声,捂住她的嘴,“不提这事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吃?”
江芙怨念地瞪他一眼,还是牵住他的手随他进门。
院门即将合紧时,李寒烨动作倏然顿住。
他将江芙往身后推去,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一个身穿玄衣的男人立在沈家门前,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行迹诡异极了。
那人还蒙着面,难道是来沈家踩点的贼?
听到李寒烨的声音,那蒙面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望向他,自衣袖里伸出了手,微微蜷指。
咔嚓一声。
颈子折断了。
男人微笑着,将手一点点合拢,如同在将什么东西揉成一团。
李寒烨倒在了地上,江芙仍未反应过来,半晌,她颤抖着跪在他面前,去触碰李寒烨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身体。
寂静的夜,传出凄厉彻骨的痛呼声。
然而只有一瞬,那痛呼声也消失了。
沈家的大门打开,沈康年衣衫都没来得及穿好,急匆匆地赶出来,一眼看到了立在门口的玄衣男人。
视线对视的刹那,男人一把攥住了他的喉咙。
“不,你不是昼玄……”
男人声音很淡,似是有些困惑,“此地传言中的修炼天才,难道不是你?”
沈康年发不出声音,男人便松开了他。
他跌倒在地,余光瞥见了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呼吸骤然停滞,沈康年不可置信地踉跄走到李寒烨的身边。
李寒烨紧攥他的衣角,鲜血一股一股地吐出,似是想说什么。
“不要……让……商陆知道。”
说罢,他眼底似有不甘心,却彻底断了气。
“李兄,李兄……”沈康年瞳孔疾缩,不断地呼唤,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望向那玄衣男人,怒吼道,“你杀了他们?”
“现在,是我在问你。”男人伸出手扣在他的头顶,将一缕魔雾渡进他体内,沈康年登时吐出一口血来。
齿间满是鲜血,他眸光恨极,沙哑着声音,“这里……没有什么昼玄。”
男人若有所思地拖着他进入沈家,环顾四周,淡声道,“是么,可是此地灵气很盛,倒是很像昼玄的藏身之地。”
渡蘅那混账,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将昼玄的命格隐藏起来了,那招数与昼玄的师尊简直如出一辙。
七百年前,他便掐算出自己命中会有一劫,一个名叫昼玄的人类会将他除掉,他本想趁那人类还未成长之际杀掉。
可他寻遍了整个修仙界,到处都找不到昼玄。
直到昼玄飞升,他通过天地异象才终于得知了昼玄的藏身之地。
原来昼玄一直生活在深山之中,而且还有个精通咒法的高人帮他隐藏了命格。
他原以为只要昼玄飞升,那命中注定的劫数便会消失,没成想昼玄竟然又下凡了。
“你有一个儿子,是不是?”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容,“你只是凡人之身,这里的灵气如此旺盛,想必是你的儿子曾在此修炼过吧?”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开了。
陈朔从里面走出来,手心握着一把刀,“放开他,我告诉你昼玄在哪!”
沈康年睁了睁眼,他想出声阻止,可喉间的血不断涌上来。
“你知道?”男人将沈康年扔开,缓慢走向她。
陈朔举着那把刀,沉声道,“昼玄不是我们的儿子,只是暂住我家的一个客人,你要杀要剐都随便,可他今夜不在这里,倘若不信,你大可以将这里翻个遍!”
男人凝视她片刻,迈步进入房门,四下看了看。
“这样啊。”
他神色平淡,将目光挪向了陈朔,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随便你。”陈朔挪动步伐,走到沈康年身边将他扶起来,“你要杀的人与我们夫妻无关,放他走,我陪你等便是。”
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笑道,“那可不行,万一他去跟昼玄通风报信可如何是好?”
陈朔死死盯着他,将那把刀丢给了沈康年,“倘若他敢那么做,你便杀了我。”
“嗯……”男人似是有些犹豫,“那你留下,便让他走吧。”
闻言,陈朔连忙扶起了沈康年,将他带到了门边,“走。”
沈康年紧紧攥着她的手,却听到她颤抖低声道,“你得走。”
不然,长异也会死。
沈康年摇了摇头,将她抱进怀中,咽下喉间的血,“没用的……他不会,放我走。”
果不其然,男人在他们身后鼓起掌来,笑着道,“真是催人泪下的一出好戏,昼玄若是知道爹娘为他用心良苦至此,定会感动万分吧。”
他掐住了陈朔的颈子,如同对待一只蝼蚁般,将她狠狠摔在院墙上。
“放心,我会留着你们一口气,让昼玄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杀掉他的爹娘。”
“嗯?”男人的声音忽然停了,他抬起头,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友般,朝门外招了招手,“你就是昼玄吧?”
门外,沈长异提着长剑,面色笼罩在阴影中不见神色,一步步踏进门内。
“真可惜,你错过方才爹娘为你演的那出……”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磅礴凶厉的剑气劈开了他的脸。
剑招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男人惊骇地用魔气抵挡,可那把长剑像是能够斩断一切,无论他的肉身凝合多少次,都会被再度劈开。
……
整整一夜过去,天边泛起鱼白。
沈长异竭力地跪在沈康年和陈朔面前,无声的痛哭。
他没能杀掉那个男人。
倘若他每日再努力修炼一些,每日再多挥一次剑,兴许就能将那个男人杀掉,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陈朔抬起唯一能动的胳膊,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
“不要哭,长异,不是你的错。”
沈长异什么都听不见,极度的痛苦几乎将他整个人打垮,直到沈康年用力打了他一掌。
他咳出一口血,攥住沈长异的领子,“去找商陆!”
商陆……
商陆……
沈长异如同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了李家。
软榻上,李商陆安静睡着,疹子已经不见,高热也褪去了。
她还活着。
商陆还活着。
沈长异脱力地用那把沾满鲜血的剑撑住身体,泪从下颌滑落。
沈康年跟在他身后赶到,望着软榻上的李商陆,强忍住泪水,将房门关紧。
“为世叔和叔母收殓尸身。”
他跪在了李寒烨与江芙的身前,沉重叩首,
“沈长异,此事永远不能告诉商陆,这是……世叔的遗言。哪怕到死那日,你不能说。”
商陆的爹娘,是得急病在睡梦中死去的。
而不是,被魔修扭断了全身的骨头。
从此以后,李家的仇恨,沈家来背负。
商陆不愿嫁入沈家,他们便将商陆当做自己的女儿养育。
只是,恐怕他们也将不久于人世,届时便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了。
沈康年捂住心口,闭了闭眼,低声道,
“殊和,今日是你的及冠之日,你要记得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要责怪自己,更不要怨恨自己。努力修炼,直到为我们报仇雪恨之前,一日也不要停下来。”
沈长异跪在他身边,缓缓叩首。
“长异,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