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那边忙着公司的事,刚得了一对龙凤胎新晋成为奶爸的靳晓北又苦不堪言地进他的老板办公室。
一坐下来就唉声叹气的。
“你咋了?当爹了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你咋愁眉苦脸的?是学校那边有事?”
真不是学校的事,靳晓北刚刚当爸别提多开心了,那是恨不得天天守在老婆和两个小天使身边,但问题关键就是他爸。
他爸简直秉承了那些冥顽不灵的旧思想,就说给孩子取名这一件事吧,这段时间是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
靳家人嗣兴旺,旁支也多,像靳越群这一辈就排到“越”字,靳越群,靳越贤都是这么取名的,靳晓北这一支的同辈是排到‘晓’字,那下一案规矩就是‘明’字。
本来这也没什么,按辈分取就按辈分取吧,他爸琢磨了好几天,给弟弟定了个辰字,寓意日出光辉万丈之意,叫靳明辰。
谁知道轮到姐姐的时候,他爸直接说叫旺娣,靳旺娣。
“噗——!”的一声,乔苏把嘴里的咖啡都喷出来:“什么?你爸给你闺女取名叫靳旺娣?!”
靳晓北真快崩溃了:“我爸说出来的时候我都傻了!你不知道我老婆那脸色,黑如锅底!明明知道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我爸居然还这么样说!还说什么姐姐取这个名字以后旺小辰,什么旺,那是我的女儿!”
乔苏又想起那夜孩子出生在医院的时候。
“其实那天在医院也能看出来,你爸眼里只有他孙子。”
靳晓北说:“那现在怎么办?我老婆在家气的不行,我爸在家又强势惯了,没人敢逆着他,我妈又事事听他的,他现在天天吵着要去给孩子按这个名字上户口,我是想…”
“你想找靳越群解决这事?”
靳晓北抬头:“我是想找我哥!你知道,我能去英国留学,有房子,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哥给的,在我爸心里,我哥那就是当之无愧的靳家领头人!我哥要是跟我爸说,我爸肯定不敢再闹这件事了…”
“啧啧啧,我劝你这事别找你哥。”
“啊?可…”
可一边是他爸顽固不化,一边是老婆女儿。
乔苏托着下巴:“你去找靳越群,你哥八成不会帮你,还会把你大骂一顿,觉得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你明白么?”
靳晓北一激灵,乔苏接着说:“你哥在外可以帮你,但家里的事,你哥不允许别人半点插手他的,他也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
靳晓北懂了,他叹气:“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要是再去找我哥,在我哥那儿我怕就是最没出息的男人了,让他失望透顶…”
在他哥的事上,靳晓北是最听乔苏的了,毕竟没人比乔苏再了解他哥,他失落地转身准备走,又被乔苏叫住,乔苏转着一支素描笔。
“拜托,你哥不帮你,又不代表我不帮你,怎么说我也是我小侄女的小伯伯不是!”
“乔苏!你真有办法对付我爸?!怎么对付?我家真快叫我爸折磨的不行了!”
乔苏哼:“你先说说,你想给我小侄女儿取什么名字啊?我先听听。”
“靳明月啊!明月星辰,光明美好,我早就想好了!”
“明月,挺好听的,三十六计听没听过?”
“三十六计?”
“你不是说三叔听靳越群的么,那咱们就扯大旗、作虎皮!反正有你哥的旗号不就行了!”
靳晓北抽了下嘴角:“乔苏,三十六计有这招吗…”
他怎么没听说过?
最后乔苏回去不知道怎么搞的,拉着靳越群又念起了故事书,不仅念,还得写,后来靳晓北就拿到了靳越群亲手写的‘明月’两个字,回去跟他爸吹天吹地吹了一番,说这是靳越群专门找大师给闺女取的,这俩字清雅伶俐,温柔大方。
靳晓北他爸骨子里重男轻女的严重,还认为孙女原本应该是孙子,就是因为郑雪莹怀孕期间还看诊,沾了病气,才把好好的两个男孩变成了一男一女,他不喜欢孙女,名字也故意起的贱,想着好养活就行了,但一听这回是靳越群给取的,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同意靳晓北用靳明月这个名字去给孙女上户口。
这事俩人秘谋,本来靳越群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办俩宝贝满月宴那天,靳三叔专门拉着靳越群喝酒,问他怎么专门给明月一个小丫头片子取名字,怎么没给明辰取一个?
靳越群一开始也没懂他什么意思,还好乔苏听见了,先是夸了靳三叔一番人生逢喜事精神爽,就拉着靳越群走了。
“三叔说什么是我取的?”
“什么?啊,他说是…启!没错,就是启,你知道开启,启航什么意思吧,说你是带领靳家走向辉煌的领头人呗…!你看当年跟你一块来汉阳的亲戚,现在哪个不是洋房住着,小轿车开着,日子美滋滋的,肯定是夸你厉害呗!”
乔苏跳在靳越群背上,靳越群被他这么大力气地奉承了一番,男人挑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
靳越群无奈地摇摇头,乔苏歪头,凑近他侧脸:“呦,咱们靳大小心眼怎么不接着问了?不符合你性格呀?”
靳越群笑了一声:“左不过是你给靳晓北瞎出什么蔫坏的点子了,罢了,我担着就是了。”
乔苏嘴角和漂亮眼睛一同弯起,咯咯地笑。
“对了,你看见辰辰和月月了没有,眼睛大大的像雪莹,鼻子像晓北!皮肤比刚出生那会儿白了好多!刚生下来那会儿像小猴子!”
“小孩生下来就那样,长长就好了。”
乔苏笑:“哈哈,你看靳晓北换尿布没有,哈哈,手忙脚乱的,我看他差点拿尿布去擦嘴,哈哈…”
“等回头他们多生几个就有经验了。”
“多生几个?你当生孩子是种花生啊?”
靳越群不说话,乔苏搂着他脖子:“干嘛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靳晓北从来没这个想法的,人家跟咱好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且你也要考虑雪莹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心性,我也只是和你说说,这些兄弟里面你我唯一信任的也只有晓北。”
乔苏不知道怎么了,嘴一撇,又搂紧了他:“你别考虑这么远的事,我不想你考虑这么远的事。”
靳越群拍拍他的手臂:“这不就是一提么,倒惹你伤心,算我说错了,好吧,宝宝,不要想了,确实太远了。”
如今靳越群不过虚三十岁,可谓正值全盛之年,有些事的确不需要那么早决断。
关于名字的事靳越群后面也确实没再去追问,以至于往后好几年,直到靳明月不再叫这个名字,他都不知道小侄女第一个名字竟然还有‘自己取得’的这么一遭。
很快地,乔苏也在这个年里率先过了三十岁生日。
靳越群送了他一套去年苏富比珠宝专场中老牌珠宝商的祖母绿钻石胸针和袖口,足以传承百代的品质,乔苏喜欢极了。
这些年靳越群送他的奇珍异宝已经不计其数,加上有人知道靳越群喜好这些,投其所好送来的,虽说许多珍品存放在私人收藏室,但单凭家里目之所及能看到的这些,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连冯长麒有时过来做客也惊讶,说这家里足够办个乔苏的私人拍卖会了,他看要拍上三天三夜也拍不完。
这一年里,另外一件大事就是他们在纽约碰见了靳妈妈,不,现在不应该再这么称呼她,靳母叫叶毓,遇见也是个意外。
那会儿乔苏跟靳越群在美国长岛度假,正好他留学时认识的一个好朋友乔时谈了新男友,是一家纽约慈善舞团里的舞者,带着他们一去看芭蕾舞剧《吉赛尔》的首演场。
靳越群和乔苏俩人也是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在交响乐中看的昏昏欲睡,乔苏还说他:“你有点高雅的细胞啊,这是艺术,人家后面还要变女鬼呢,你看她的眼神变化…”
靳越群略惊讶,乔苏露出小虎牙:“怎么样,我这两句高雅吧?”
“咱这个位置你能看得到人家的眼神?”
票是乔时买的,不是最佳位置,还有点偏,离舞台也远,乔苏白他一眼:“谁跟你说距离了,门口那海报你没看啊…”
靳越群还真没看,不过乔苏也只是看了个简介瞎编的,过了没一会儿,他睡的比靳越群还快。
直到舞剧结束谢幕时,被掌声叫醒的乔苏突然使劲拍了下靳越群的手臂:
“靳越群!你快看,中央那个是不是妈啊?!”
此时舞剧已经完结了,谢幕时一个身着紫裙的女人从后台走出,被演员簇拥在中央,典雅的裙摆随着她迈步的动作拂过地面,每一步都透着岁月从容的优雅。
靳越群看过去,也一怔,没人会认不出自己的母亲,乔苏又问乔时这是谁,乔时说这是他男友舞团的艺术总监,很有名的,好像还是纽约一所艺术学院的名誉教授。
舞剧结束,乔时的男友帮他们问到了休息室,在门口,靳越群这个向来行事果决的人倒一时犹豫要不要打扰。
母亲已经有了新生活,一个人的状态最骗不了人,他能感觉出母亲现在很幸福。
乔苏倒是很想去找靳妈妈,他早就想她了!
正在纠结之时,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女人原本在和助理笑着谈论某个奖项的提名,突然看见门口的两个男孩,不…如今是两个男人,比她还要高多了。
“小群…?苏苏?”
这一声喊后,靳越群回过头,不确定变成了确定,叶毓一下子抱住了两个人,女人红了眼眶,看着记忆中儿子和乔苏那般熟悉的脸庞,泪如雨下。
那晚叶毓带他们一起回了富人区的宅子,交谈中,她说她来了美国之后就遇到了现在的丈夫,是一位钢琴演奏家,两个人感情很好。
而靳昌林,当年他们也真心相爱,但她却意外发现了靳昌林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不仅如此。
“不仅是孩子,他还对那个女人有旧情,早在我发现之前,他就在外头一直养着他们母子了,他甚至说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当时很绝望,也觉得你父亲很陌生,我更无法接受他的态度,就和朋友来了美国,后来我给你写了很多封信,也向你父亲问你们好不好,可他怨恨我,说你已经有了新的母亲…”
谈起往事,叶毓忍不住落泪,女人已经年近五十了,哭起来却仍旧美的像一幅画。
“小群,妈妈不能接受爱情里充斥着背叛,所以我走了,你们是不是怪妈妈…”
乔苏听了叶毓的讲述也想哭,他一头扎进叶毓怀里:“靳伯父真的太过分了…!后面他还带着…唔…!”
靳越群拿着手帕,给乔苏擦了擦鼻涕,算是让他没说后头的。
他抱着乔苏,也抱着母亲:“妈,我从没怪过您,您生下我,又把乔苏送到我身边,这份恩情做儿子的已经无以为报了。”
叶毓收住眼泪,又看靳越群要给乔苏擦泪,乔苏嫌弃地说:“你刚给我擦过鼻涕了…!”
“这新的,过来,一会外头吹风脸疼。”
乔苏才让他给擦擦。
叶毓看着二人,女人又笑:“你们还和小时候感情一样好…”
乔苏‘呃’了一声,给靳越群打了个眼色,这种一般会挨批的活都是靳越群干,靳越群平静地说:“妈,我们的感情比小时候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
女人不解,顺着靳越群的视线落在男人无名指上的婚戒,而在乔苏的无名指上,有着一模一样的一款,圈住手指。
其实原先乔苏是一直没戴的,靳越群送他的都克拉都太重,太招摇,但是自打乔苏开公司当了乔总之后,靳越群就又订了一对低调的男士对戒,让他带上了。
“你和苏苏?小群?你和苏苏…你们在一起了?”
靳越群点头:“妈,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从我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爱人。”
叶毓惊讶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是她亲子,一个她视若亲子,他们同样性别,竟然会在一起…!不过她看到儿子那样坚定的眼神,和乔苏自然地十指交握,叶毓叹了口气,又把两个人抱住。
“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妈妈已经亏欠你们太多,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乔苏耶吼了一声,抱着叶毓说就知道妈妈最疼他了:“妈,这些年靳越群对我可坏了,他从小就上我的床,打着给我暖被窝的旗号对我图谋不…”
“乔苏…!”
“你看!他还老凶我!”
乔苏小时就是家里的活宝,叶毓也笑了,后面他们也见了叶毓的现任丈夫,是个钢琴家,性格温和,和叶毓感情很好,两个人还有两个可爱的混血儿子,放在国内是上初中的年纪,也算是靳越群同母异父的弟弟。
回到国内,俩人在开春去了趟港澳游玩,顺便拍了一条紫翡翠的项链叫人送给了叶毓。
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知道母亲过得好就放心了,晚上乔苏在家翻着聘请专人帮他整理的,这些年他手上已有的珠宝图册,他喜欢睡前翻这些。
“翻了多少遍了,每天都看,里头的东西会变样?”
“我喜欢嘛,多好看啊,可惜不能都摆在咱家里…”
靳越群笑,乔苏又眨眨眼,抱着图册亲了两口:“不过不能摆家里也行,我永远也不嫌多!”
靳越群笑意更深,配合他:“是,确实还不够多。”
乔苏最喜欢靳越群说这句话了,他翻坐在他身上:“对呀对呀,以后说不定等我死了棺材上还要寸寸都要镶满大钻石,震惊…啊!”
这句话没说完,就被男人蹙眉拍了下腰侧:“嘴上又没把门的是不是?”
乔苏被训,又蹭进他怀里:“我就说说嘛,死亡那是生命不可逆的自然规律,又不忌讳说说的…”
“忌讳,我说忌讳。”
男人又钳着他的下巴,他鲜少神色这么严肃又认真,乔苏缩了下脖子:“干嘛,又凶!慧济大师不是都说我们的坎儿过去了么,二十七那年我们都平平安安了,你知道我现在几多岁了不?我都三十岁了,三十岁啊!”
乔苏伸手胡乱地在靳越群眼前比着三,恨不得贴到男人高挺的鼻子上去:“我都三十岁了,说句话也不许,被你管的像小孩…!”
靳越群啧了一声,握着他的手:“你几岁说错话我都管你。”
乔苏又忍不住笑。
不过迈进三十岁这件事对乔苏来说确实没什么感觉,生活琐事无法侵扰他,而随着公司逐步进入正轨,他成了智源的乔总,也会和各个公司洽谈业务,有时谈的兴起,才知道原来商业商谈也有很多诀窍,回家时,他会和靳越群再提起当年悦山公司的那场为他精心编织的虚幻的梦。
“你说那时我咋那么傻上你的当呢?”
靳越群沉默。
乔苏枕在他身上:“你说那时所有业务都是自己送上门的,跟天上掉钱一样,现在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为啥我当时一点都不怀疑呢…!”
靳越群依旧沉默,不作声。
“你说嘛!你再说说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行动的?”
靳越群终于开口了,男人说:“我不说。”
“为啥?”
靳越群说:“我之前都说过了。”
“就不能再说一次?”
“……”靳越群说:“宝宝,我怕你生气。”
之前靳越群已经上了几回当,乔苏问,他就说,没想到这都过去几年的事,一提乔苏又生气,回回生气的点不一样,扣了他七八分,搞得他现在听到乔苏要提这件往事就变得惜字如金,是宁可少说,不可说错。
乔苏翘着二郎腿:“我不生气,真的,那都过去的事了,我才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你说吧!”
靳越群看他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男人又重新拿起书,顺便捋顺他的大腿:“我不信。”
乔苏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了,又抱着靳越群在他脸上一顿揉捏:“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靳越群咬死牙关,任他捏他的一个堂堂董事长脸都红了,硬是不肯再讲这段往事半句。
“朕的旨意你还敢抗旨?不说是吧,等我搞好姿势来…”
乔苏撸起睡衣袖子要和靳越群“大干一场”,靳越群笑,顺势去解他的胸前扣子:“这事你就忘了吧,算我求你了,或者我给你表演一个别的?你想演哪出…”
“那我演恶霸,你演民女…!”
俩人正嘻嘻笑笑在床上闹着,小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乔杏花打来的。
“喂,哥,爸好像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