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乌困困怕他

天骄小镇是众学子汇聚之所,也是神仙海的腹地。

几个月前初次出现枉了茔缝隙时,几乎不到半刻钟便被顾焚云自作主张以仙界阵法困住缝隙,以此来护神仙海安危。

数月间,仙盟为数不多的大能皆知晓此事,汇聚神仙海商议缝隙之事——可任由他们手腕通天,却无法将满是魔气的缝隙彻底缝补,为此还因蓬莱盛会要不要冒险举办之事发生数次吵闹。

最后,蓬莱盛会仍是办了。

巧得是百年未来仙盟的尘君也罕见到来。

此乃天道庇护仙盟。

仅仅只是结界撤去后半刻钟,整个天骄小镇已乱作一团。

秘境中的缝隙估摸着有两人来高,魔兽修为越高身躯便越庞大,唯有化神境之上才可随意变换体型,可天骄小镇的缝隙却足足有数十丈。

无数身躯庞大的魔兽从中爬出,兽形狰狞可怖,嘶吼咆哮。

池敷寒刚捏着鼻子从仙盟的铺子里买了把玄铁制成的长锏,外面就有了动静,他立刻闪身到长街,抬头一看。

嚯。

还以为回家了。

枉了茔的缝隙每当裂开时,都如一只巨兽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下方,源源不断的漆黑魔气从“眼瞳”中往四面八方蔓延,眸瞳好似长出稀奇古怪的藤蔓,令人不寒而栗。

池敷寒本就没打爽,见状顿时振奋起来,一甩玄铁长锏,当即就要练一练这新法器。

恰在这时,荀谒飞身而上,魔瞳倏地一动,强悍的灵力威压铺天盖地。

正在往外爬试图开路的魔兽登时炸成血雾,兽丹漂浮。

荀谒孤身一人立在魔眼前,似笑非笑道:“谁敢再往前半步……”

“吼——”

一只魔兽挣扎着爬上来,似乎终于瞧见光,兴高采烈仰天长啸。

还没啸半声,荀谒一道灵力劈下去,当即从眉心往下一分为二,却没有倒下,而是扭曲着倒在“眼睛”两侧。

荀谒叹息了一口气,注视着血瀑布混合着内脏往下滴落,慢慢地说完后半句话:“……这就是下场。”

鲜血淋漓,场面森然,不光枉了茔下方的魔兽缩回爪子,就连下方的仙盟学子见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也全都面带土色,有的险些弯腰吐了。

荀谒乐了:“连血都怕?”

池敷寒瞅了一眼旁边脸色煞白如纸,都在开始发抖的仙盟学子,心想这些修士难道从小没见过血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吓成这样?

池敷寒正嗤之以鼻,却见那浑身颤抖的学子忽地一声怒吼,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锵——”

池敷寒动作极快,长锏一挡,眉头扬起。

哟,这是吓疯了?

但定睛一看,却发现这白衣飘飘的仙盟学子不知为何却一身魔气冲天,就连瞳孔都化为赤红的……

嗯?兽瞳?

池敷寒脸色微沉。

魔兽夺舍?!

池敷寒抬手将乌令禅的小墨人甩到肩上,便用长锏对战边扬声道:“乌困困,你在哪里?尘君在你身侧吗?”

小人蹦跶了下,乌令禅的声音从中传来:“阿兄就在我身边,怎么啦?”

“枉了茔缝隙只挡无用。”池敷寒飞快道,“仙盟学子不知在哪里沾染了魔兽神魂,已有人开始被夺舍,除非彻底将缝隙修补,否则魔炁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化为魔兽。”

尘赦还未说话,乌令禅好奇道:“杀了不就行了吗?”

池敷寒:“……”

“少君,您是阎王下凡吗?”池区区温声道,“被区区魔兽夺舍,魂魄只是被逼到识海中,斩杀区区魔兽魂灵,人还是可以勉强救活的,再者说,若有昆拂墟的学子被夺舍……”

乌令禅懂了:“哦哦哦,那我……”

池敷寒等着和少君并肩作战,再弄点钱——毕竟仙盟这个宰人的地方,区区一把长锏都把他在乌令禅那赚的钱花了个精光。

乌令禅说:“……那听我阿兄的吧!”

池敷寒:“?”

池敷寒震惊:“少君?!”

难道少君被夺舍了?

此等混乱的热闹,他不该颠颠的、叮叮当当的、桀桀的过来吗?

乌令禅说完后,眼巴巴看着尘赦:“阿兄,我做的对不对?”

尘赦:“嗯,不错。”

乌令禅得意极了,挨在尘赦身后,仰着头望着头顶的魔眼,乖巧得不行:“那这魔眼要怎么处理啊?”

尘赦笑起来:“会有人过来的。”

果然,不多时顾焚云匆匆而来,神色焦急,恭敬行了一礼:“见过尘君、困少君。”

乌令禅装模作样地往尘赦身后躲了躲,抱着他的手臂望着顾焚云:“顾掌尊,您又被推过来干脏活累活啦?”

顾焚云:“……”

顾焚云来不及叙旧,尽忠尽职地颔首:“尘君,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仙盟不会向您求助……”

尘赦淡淡笑了:“求助?仙盟的习俗可真有意思,先以蓬莱秘境的缝隙引来魔兽魂灵,再以夺舍之事要挟我来为仙盟解困。顾掌尊真当昆拂墟之人也同魔兽那般无脑野蛮吗?”

顾焚云一僵。

乌令禅微怔,后知后觉蓬莱盛会似乎是一场仙盟的算计,顿时冲顾焚云龇牙:“好啊,拿我们做饵,你们置万千学子的安危于何地?!”

顾焚云叹了口气:“尘君误会了,蓬莱秘境的确是个意外,我等这几个月一直在查魔兽夺舍之事,怎么可能会助纣为虐戕害我仙盟学子呢?”

乌令禅撇嘴:“话说得真好听。”

但他还是信阿兄。

顾焚云额间冒汗:“求尘君出手,只要您救神仙海众学子于水火,仙盟愿答应昆拂墟任何要求。”

尘赦轻悠悠笑了:“求人不是这样求的。”

顾焚云下颌绷得死紧:“仙盟法器、灵石,半数可赠与昆拂墟。”

尘赦兴致并不高。

顾焚云:“仙盟和昆拂墟接壤之地的炼器宗门,若尘君需要,可划分成为昆拂墟之地。”

尘赦依然兴致寥寥。

一旁的乌令禅下巴都落地了,忍不住拽了拽尘赦的袖子,眼眸都在放光,冲他做口型。

阿兄,好!多!钱!

炼器宗门完全是一座灵石矿,这都打动不了尘赦吗?!

乌令禅完全无法想象阿兄到底多有钱。

尘赦的神识丝丝缕缕地抚摸着乌令禅的唇,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乌令禅毫无坠饰的脑袋。

顾焚云急得团团转,下方已有不少学子开始狰狞着伤人了。

他视线无意中落在尘赦轻轻勾起的唇角上,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他的乌令禅,忽地福至心灵,道:“前段时日屠少主太过狂妄,这几日还查到他和孟凭勾结妄图以琉璃劫陷害少君,尘君若想消气,屠喻可交由昆拂处置。”

乌令禅眨了眨眼。

蓬莱秘境,竟还有屠喻的事儿呢?

但阿兄连炼器宗都不要,一个屠喻而已,算什么筹码?

面对泼天财富,尘赦意兴阑珊,可听到这句似乎来了兴致,淡淡地道:“杀了他,屠掌尊也愿意?”

顾焚云咬牙:“任凭尘君处置。”

尘赦笑了:“既然仙盟有如此诚意……三护法。”

荀谒转瞬而至:“尘君。”

尘赦淡淡道:“着手准备修补缝隙。”

荀谒心想这么小一条缝隙不是随手就修补,要做什么准备。

“是。”

顾焚云见荀谒抬手在那布阵,但布半天仍是没有半分变化,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看出来昆拂墟的意思,赶忙让人将屠喻带来。

屠喻在知晓乌令禅活着从蓬莱秘境出来,又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孟凭,便在思过处心慌意乱,祈祷事情莫要败露。

直到被他爹的护法抓来此处,屠喻心瞬间凉了半截。

屠喻踉跄着走来,正要抬头,却被一股洞虚境威压死死压着跪在地上。

一个冷冽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压迫感,不带丝毫感情的响起:“困困,此人三番四次害你性命,你想他活吗?”

屠喻呼吸一顿。

若说上次被按着道歉,屠喻还有一丝不甘,如今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

一息,两息。

短短的时间却好似被无限拉长。

乌令禅“唔“了声,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死样子:“当然不想啊,但是我想自己……”

听到这个“但是”,屠喻松了口气,连顾焚云冷汗都少了些。

就是还有余地。

乌令禅还没但是完,尘赦就淡淡一抬手。

屠喻只来得及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凉意席卷全身,意识陡然没了。

“噗通”。

冰凉的躯体轰然倒地,将地面的云雾撞得往四方轻飘飘一散。

谁都没料到尘赦说杀人便杀人,顾焚云面容凝固,彻底呆住了。

乌令禅也吓了一跳,愕然看着尘赦。

尘赦淡声道:“只要你想,一切皆无阻碍。”

乌令禅眨了下眼。

尘赦动完手,神识和松心契几乎发动到了极致,一寸寸感知乌令禅的反应。

乌令禅并不觉得尘赦动手杀人是残忍狠辣,毕竟若不是他的身份是昆拂墟少君,在仙盟得罪仙盟少主,修行一途八成不会顺畅,八成还未到化神就会被各种明枪暗箭弄死。

对他有杀心之人,乌令禅从不会留情。

乌令禅抱着尘赦的手臂,没有半分排斥。

尘赦小臂紧绷的肌肉悄无声息放松下来。

顾焚云看着地上已凉透的尸身,没料到尘赦这么不留情面。

可转念一想,尘赦此人年近百岁便已是洞虚,连苴浮君那等人物都被他打败软禁数年,昆拂墟的新君,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尘赦轻轻牵住乌令禅的手,笑着道:“顾掌尊,此人不能杀吗?”

顾焚云能说什么,毕竟若是尘赦一个不小心,连他都能宰了,只能强颜欢笑道:“掌尊言明任由尘君处置,自然是能的。”

尘赦笑了起来。

这时,已倒地的屠喻忽地又站了起来,死瞳已变成兽瞳,狰狞地朝乌令禅扑来。

顾焚云眼皮一跳,想要阻拦却已晚了。

尘赦都懒得看,威压一散。

屠喻的身体陡然被火焰笼罩,一息便化为齑粉,连最后一丝都没有留在世间。

顾焚云:“……”

顾焚云甚至怀疑尘赦是故意让其被夺舍,好让屠喻挫骨扬灰。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假笑。

荀谒正在天上溜傻子玩,好半天才接到尘君的命令,终于用尽全力,魔气冲天,一寸寸将那巨大的缝隙修补。

天骄小镇中已混乱一片。

池敷寒正用绳索将一个被夺舍的弟子绑起来随手扔到一边,余光瞥到荀谒开始修补缝隙,终于松了口气。

倏地,铮。

池敷寒反手一挡,长锏竟被震得一阵嗡鸣,虎口发红。

他神色一肃,陡然挥去,瞧见那偷袭之人上下翻飞,悄无声息落至地面。

猩红兽瞳。

竟是柳景回?

柳景回面无表情,被夺舍却没有寻常人的狰狞,浑身金丹气息骇然,双剑劈下,带着不可忽视的杀意。

池敷寒“哎呦”了一声:“糟了。”

上次便是柳景回被下了替死咒,才闹出蓬莱盛会的生死状,若乌困困知晓他的好友被魔兽夺舍,那不得疯?

池敷寒长锏挥出一道灵力将剑气装散,却没有直接攻击,反而保守地准备用绳索绑住。

但柳景回被夺舍后,速度尤其地快,直接鬼魅似的出现,浑身魔气轰然劈来。

池敷寒立刻就挡。

随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玄铁长锏在触碰到柳景回双剑的刹那,那令人恐惧的灵力直直压下,本该将池敷寒震开的。

可不止为何,柳景回的灵力水似的缠绕着裹挟住长锏。

滋啦。

玄铁长锏,生出一层一层的猩红铁锈。

新鲜出炉的法器,当即废了。

池敷寒:“……”

池敷寒怒骂道:“我和你拼了——!”

正要怒火中烧地冲上去,一道灵力忽地将他拂开,乌令禅从天而降,瞧见柳景回这副样子,脸色骤然变了。

“景回!”

池敷寒:“乌困困!”

乌令禅头也不回甩给他一包晶石。

池敷寒:“没什么!就叫一叫你!”

乌令禅皱眉看着柳景回那赤色的兽瞳和陌生的眼神,心陡然沉到了底。

被魔兽夺舍要如何做?击碎魔兽魂灵会不会对景回有什么影响?

他现在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就在乌令禅难得慌乱时,尘赦姗姗来迟,神态从容,信步闲庭般落地,神识清风似的掠过四周,轻轻撩起乌令禅额前的一绺乌发。

洞虚灵力如同一根锋利的细针,势如破竹刺入柳景回的识海。

“啊……”

柳景回附身的魔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随后被遽然击碎。

柳景回眸瞳化为清明,身躯骤然软了下去,被玄香的墨痕一把接住。

乌令禅一呆。

他飞快上前,灵力探查柳景回的内府和识海,发现连带那之前的魔种一同消散得无影无踪。

乌令禅生平第一次对强大有了明显的认知。

这便是洞虚境。

天骄小镇的这场动,乱,能令所有人焦头烂额,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消弭于无形。

乌令禅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被尘赦牵着手往仙木鸢走,仰着头若有所思,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这个他认知中最强大的男人。

不是兄长,不是尘君,只是令他仰望的强者。

乌令禅难得沉默,倒有些不适应。

尘赦察觉他的视线,回头道:“怎么?”

乌令禅好奇道:“我有朝一日也能像阿兄这样吗?”

“自然。”尘赦语调温柔至极,“你天赋本就绝无仅有,靠着自己在仙盟也能十四岁结丹,况且你现在已回了昆拂墟,阿兄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修行之途会更为顺畅。”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话,恐怕会欢呼雀跃。

“哦。”乌令禅想要一个答案,追问道,“我靠着自己也能早日洞虚吗?”

尘赦脚步一顿,握着乌令禅的手倏地收紧。

但很快,那股几乎破体而出的戾气被他强行克制住,神态如初,淡笑着道:“自然了,我并不会干涉你修行,只是不想你像之前那般辛苦,想什么还要以命相搏,否则你在昆拂和仙盟,又有何分别?”

就像此次生死状。

若尘赦早知晓乌令禅打的是这个主意,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尘赦已是昆拂新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会再任由乌令禅的性命被其他人任意拿捏。

乌令禅这才高兴起来:“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尘赦见他笑了,道:“蓬莱盛会了了,明日我们就回昆拂墟。”

“这么快吗?”

蓬莱盛会有几日才结束,乌令禅好不容易有了如此威武的天骄像,还想再从天从地从四面八方仔仔细细观赏呢。

尘赦:“嗯,我离开太久,昆拂墟恐怕会出事。”

“哦!”

昆拂要紧,乌令禅只好没强求。

夜深人静,乌令禅回到仙木鸢修行,隐约触碰到元婴的壁垒。

他并不着急迎接雷劫,最好能再买些护身法器,省的像结丹时那般差点被劈成焦炭。

等回昆拂,找温眷之买点丹药,再去搞点护身结界吧。

翌日一早,乌令禅换了身红袍,完全将尘赦的话抛诸脑后,兴冲冲地在脑袋上戴了一堆漂亮配饰,叮叮当当,准备在离开前再去天骄小镇看看天骄像。

但刚出门,就被尘赦叫住。

“去哪儿?”

乌令禅吓了一跳,还以为阿兄时刻关注他,但转念一想阿兄如此之忙,肯定是巧合。

“我准备出去逛一圈呢。”

尘赦抬手挥了下,乌令禅的发饰瞬间被收到袖中,肩上又落了一层蝉翼披风,把艳红的丹凤袍遮掩得一干二净。

乌令禅:“……”

乌令禅敢怒不敢言。

尘赦道:“既然有空,随阿兄去一个地方。”

乌令禅“哦”了声,乖乖被尘赦牵着手。

缩地成寸,冲着朝阳而去。

两人转瞬便到了一处云海。

乌令禅熟练抱着尘赦的小臂,探着脑袋往前看:“阿兄,这是哪里?”

尘赦:“霄雿峰的落脚处。”

乌令禅一愣,不明所以:“马上回家了,为何来这里?”

尘赦没回答,只是掐了个隐身诀,牵着乌令禅缓步往下走。

几个身着霄雿峰弟子服的修士缓慢往前走,远处便是孟真人的住处。

离得近了,乌令禅能听到师尊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发怒。

“蠢货!怎么可能……我要他死!”

乌令禅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听到孟真人愤怒声音的刹那,他不自觉地缩了下脑袋,好似是因年幼时的畏惧而出现的条件反射。

可他已在千锤百炼中将自己磨得坚韧,情绪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尘赦羽睫一动,握紧乌令禅的手:“恨他吗?”

乌令禅:“阿兄要杀他吗?”

杀孟真人是他化神境后的目标。

尘赦却摇头。

乌令禅正纳闷为何来这里,就见几个霄雿峰弟子忽地从他身侧掠过,猛地冲到孟真人住处。

“放肆!”孟真人本来因亲生子尸骨无存而怒火中烧,瞧见有人不知礼数擅闯,冷声道,“谁准你们进来的?!”

随后,住处传来一阵凌乱的摔打声,紧接着阵阵野兽怒吼声响彻耳畔。

乌令禅好奇地看着,隐约从破碎的窗户中瞧见几个眼眸是兽瞳的霄雿峰学子,正在全力攻击孟真人。

“昨日神仙海不是说已将所有被夺舍之人全都管束起来了吗?”乌令禅不解道,“霄雿峰的人怎么又被夺舍了?”

这几个弟子并非寻常魔兽,修为强悍,竟各个都有元婴巅峰的威压,带着森寒魔气,全然不加防守,更不像昨晚那些野蛮魔兽,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尘赦漫不经心道:“许是有漏网之鱼。”

乌令禅歪着脑袋看。

那个自从幼时便宛如巨山一般对他随意责罚的师尊,此时却好似被人压制住了修为,被几个元婴魔兽打得节节败退。

乌令禅从未见过他这副狼狈模样。

和他幻想中被自己暴打时的场景一样。

乌令禅迷迷瞪瞪地想。

原来这就是仗势欺人吗?

怪不得屠喻和孟凭如此肆无忌惮。

从前,那些他绞尽脑汁豁出性命才能侥幸获得的奇遇珍宝、拼着一身伤才能勉强让其受到一丝责罚的仇人,如今只需一个念头,唾手可得。

好像只要他想,尘赦就能为他寻来世间所有人求得不得的丹药、灵物、法器。

哪怕他像个蛀虫废物一样,懒洋洋的只会仗着阿兄的势作威作福,丝毫不想修炼,阿兄待他如此好,大概也会纵容地为他弄来丹药,倾尽全力帮他堆出个强大的洞虚境。

漂亮。

却虚假。

——就像是个累赘。

乌令禅呆愣望着孟真人被一只利爪穿透胸口,明明期盼已久,所恨之人遭了报应,他心中却无半分快意。

尘赦正握着乌令禅的手,忽地感觉他纤细的手指微微颤了下,一向滚热的好似小火炉的掌心却冰凉一片。

尘赦微怔:“困困?”

乌令禅如梦初醒:“啊?阿兄,怎么啦?”

尘赦眉头蹙起。

乌令禅看着没有其他神情,眸瞳带着不知为何的迷茫。

……松心契中传来源源不断的情绪。

那感觉很奇怪,尘赦分辨半晌才认出。

那是害怕。

乌困困……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