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容师从业那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景象, 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罗红不仅钻到了床底下,还给自己捞了张面膜糊上。
和美容师对上眼神,连忙狠狠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连比划了好几次。
美容师这才勉强将快到喉咙的尖叫压下去。
她看看旁边坐着的康玉, 又从呼吸孔里又看看罗红。
不知道的, 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在躲捉奸的。
美容师犹豫再三。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
这俩都是美容院的大客户,一个都怠慢不起啊!
挣扎了一会儿。
美容师觉得自己只是个牛马, 不应该掺和客户们的爱恨情仇。
于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继续收拾自己那些瓶瓶罐罐。
康玉又坐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
便说要去外面看看。
她刚走出去房间, 手机便接到了一条消息。
是罗红发来的。
说是自己的孙子突发恶疾, 自己临时离开去看看。
康玉这才放弃。
她叹了口气,和傅悉说了这件事。
临时出事也实在是没办法。
傅悉只委婉又礼貌地表达了一下对罗女士孙子的担忧,以及没见到这位罗女士的遗憾。
后面康玉又约了几次,但罗女士说有事, 一直没能过来。
傅悉没太放在心上,只告诉康玉,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叫自己。
很快到了周五下午。
傅悉看着自己下周的日程和安排。
沉寂了许久的私人手机, 突然响了一声。
傅悉本以为又是康玉发来的消息。
低头看了一眼,通知栏弹出的是陈致的头像。
傅悉手指一顿。
他已经伸手习惯性地想点上去, 又临时收回手。
假装很忙地去做了点别的。
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 绕到一旁接了杯水。
傅悉已经有几天没回陈致住的公寓了。
这两天他一直住在清洲湾。
偶尔有时间,会去篮球场逛逛。
倒也不是多忙,只是……莫名有点不想过去。
又或是怕见了面忍不住, 所以干脆连面也不见。
傅悉背靠着办公桌, 端着那杯清水慢吞吞喝了一会儿。
陈致不常主动给他发消息。
应该说能不联系他, 这小子绝对不会主动联系。
所以……
这次发消息别是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傅悉的手便又伸向了手机。
他缓慢地点开消息。
少年一向言简意赅,从来没有废话。
这次也是直截了当的发来一张照片。
傅悉点开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是傅悉那间主卧。
新买的床还在那摆着, 和上次的照片一样,床铺整齐,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看到这张床的一瞬间,傅悉想到的却是在那张被换掉的旧床上发生的一切。
他定了定神,才继续看。
镜头对准的是窗户所在的那面墙。
窗户开着,上方的墙角有一只鸟飞来飞去的残影。
傅悉挑了挑眉。
下面是陈致紧接着又发来的消息。
陈致:上次你走之前没关窗,飞进来一只鸟。
陈致:鸟太笨,飞不出去。
陈致:你自己回来处理一下。
傅悉一愣。
这消息发得莫名其妙。
可在看到的一瞬间,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男人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因为这点事联系他。
他哭笑不得地打字。
傅悉:你把鸟赶出去不就行了?
陈致:不行。
傅悉:?
隔了一会儿,那边才又发来一条消息。
陈致:我怕鸟。
傅悉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一圈。
忽而没忍住,抬手按着额头笑了好一会儿。
陈致这消息发的。
很像是实在没办法,故意找理由想让他过去。
如果是别人给他发这种消息,傅悉肯定会这样以为。
但这是陈致……
傅总缓慢让自己摆正心态。
或许……是真的怕?
他听说有人就是会怕这种带羽毛的生物。
傅悉又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那只麻雀,看起了也就陈致的一只拇指那么大。
一米九那么大只一个人……竟然怕这种小东西?
傅悉又有点想笑了。
他端起杯子缓慢把水喝完,才冷静了一些。
想了想,才回复。
傅悉:我今天没空,打电话叫人过去处理?
说完傅悉刚要打电话叫个保洁。
那边又回了个消息。
陈致:……
只是一串省略号。
傅悉却莫名从中看到少年人对自己的吐槽。
像是奇怪他竟然大费周章找人上门处理一只飞进来的鸟。
又仿佛透过这句话,看清楚他躲避的态度。
陈致正蹲在傅悉的主卧里。
他并没有去看那只在卧室里乱窜的鸟。
而是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屏幕。
看了一会儿,他又抬眼去瞪屋里的鸟,暗骂:没用的东西,连傅悉都引不来!
鬼知道他这几天等了多长时间。
才等到一只鸟飞进来,找到借口给傅悉发消息。
骂完了鸟。
陈致躺倒在那张刚搬进来的新床上,被傅悉晾的有点烦躁。
他反思了一圈。
最近好像没做什么让傅悉讨厌的事。
硬要说的话……
难道怪他上次做太狠,傅悉不高兴了?
正反思着。
手机又叮咚一声。
陈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伸长手臂去摸手机。
他动作太大。
一个一米九的人类突然站起来,把屋里那只鸟又吓得乱窜。
但陈致没空搭理那只鸟,只盯着手机。
傅悉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是条语音。
不知道为什么,陈致竟然觉得有点紧张。
他攥了攥手指,才点上去。
听筒里溢出男人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是傅悉有点好笑的声音:
“好,再等半个小时,下班了我去捉鸟。”
陈致一愣。
意识到傅悉在说什么,他恨不得跳起来把屋里那只鸟抱下来亲一口。
还有半个小时。
陈致忙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又暗自祈祷傅悉回来的时候,那只鸟还没走。
不然显得像是在撒谎。
给陈致发完消息。
傅悉莫名看不下去手上的文件。
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傅悉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干脆提前给自己下了班。
他来到公寓外,伸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少年站在门后。
几天没见,陈致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中间分隔的时光也仿佛不存在。
就像是陈致刚搬来的那天,他们做了一晚,第二天傅悉去上班,下了班后又回到这间公寓。
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同。
傅悉站在走廊里。
陈致站在门内,将门又拉开了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有些久,各藏着点心思。
最终面色冷淡的少年偏开头,朝傅悉的房间抬了抬下巴:
“鸟还在里面。”
傅悉笑了一声,抬脚进了房间。
“你打开窗户,它自己不就飞出去了吗?”傅悉道。
“它不走我有什么办法?”陈致没好气道。
傅悉走到自己房门前。
发现这小子应该是真的怕鸟,为了防止鸟从他卧室飞到客厅,还把他卧室的门紧紧关上了。
“哪那么麻烦?”傅悉轻哼一声。
“那你自己去看。”
少年跟在他身后。
距离不算近。
但陈致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
少年人蓬勃的体温,一点点蔓延到傅悉的后背。
“这是你的房子,我可没有维护的义务。”少年这样说着。
随着他的靠近,那点体温侵蚀了薄薄的衬衫布料,缓慢地攀爬到傅悉的皮肤上。
傅悉伸出去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才按到冰凉光滑的门把手上。
他快速打开门走进去。
结果门一开,两个一米八加的高大两脚怪走进去。
屋里那只勿入的麻雀吓呆了,朝着窗外疯狂逃窜。
“砰”的一下,一脑撞在玻璃上,掉了下来。
傅悉:“……”
陈致:“……”
沉默了一会儿。
傅悉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年,问:“这就是让你半天搞不定的小东西?”
陈致:“……”
他无语了半晌,想起来自己刚立的怕鸟人设。
于是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嗯,好可怕。”
傅悉偏头去笑。
他走到窗前,蹲下身看了看那只麻雀。
还好只是撞晕了。
傅悉捡起来,摆在窗台外侧。
他笑道:“胆子那么小,不应该啊?”
不知说的是麻雀,还是旁边的人。
陈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冷哼一声:“被你吓的。”
傅悉侧头看他:“那更不应该,都不怕你,怎么会怕我。”
陈致:“……”
他想反驳,一时又觉得这家伙说的挺对。
只能怪这只鸟没出息。
麻雀在外面缓了一会儿,终于飞走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饭时间。
两人一起下楼吃了个饭。
吃完晚饭,天也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再走便显得很刻意。
傅悉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留宿。
他和陈致回到公寓。
两人就像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普通室友一样,各自回了房间。
傅悉洗漱完,躺到那张新床上。
床单和被褥都是干净的。
他脸颊蹭了蹭枕套,皮肤贴在干爽的布料上。
理应是舒适到让人很快入睡的环境。
傅悉却有些睡不着。
他眯眼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
新买的床很结实,没有嘎吱嘎吱乱响。
傅悉莫名有点不高兴。
他又翻了个身。
几分钟内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睁眼看了会儿天花板。
傅悉品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像是小时候,家里放了盒极为美味的糖。
他却为了牙齿的健康只能早早睡下。
人虽然躺下啦,心思却还挂在那颗糖上。
睡不着干脆不睡了。
傅悉坐起身,靠在床头。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折腾人。
又折腾得相当委婉。
只拿起手机,给隔壁发了条消息。
傅悉:你过来一下。
发完,傅悉也不确定隔壁到底睡没睡。
没想到,那边倒是很快回了。
陈致:?
仅仅一个问号,仿佛表达了对他大半夜发消息的不满。
但是发完之后。
傅悉便听到隔壁有了点动静。
似乎有人从床上起来,穿着拖鞋往外走。
隔壁的门打开又关上。
脚步声逐渐蔓延到傅悉卧室外。
转瞬,只穿着T恤短裤的高大少年推开门,虽冷着脸,但语气带着点无奈地问:
“什么事?”
傅悉翘了下嘴角。
他问:“我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陈致:“?”
没搞明白这人要搞哪出,他如实回道:“没闻到。”
“真的吗?但我觉得有,你再找找。”傅悉说。
陈致:“……”
大半夜的,两人在房间里闻了好一圈。
最后发现,是新送来的床垫,有那么一丁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味道。
“这算什么味道?”陈致相当无语。
“站着闻不到,但躺着味道就很重。”
傅悉煞有其事说,“不会有甲醛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得癌症。”
陈致:“……”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
料定这家伙就是睡不着想找他麻烦。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男人,问:“所以呢?”
傅悉笑眯眯地看他,非常无良的提议:
“所以我们换房间吧。”
陈致挑眉看他。
像是想不到有人竟然能面不改色说出那么无耻的话。
他问:“难道我就可以英年早逝了?”
拗了一会儿,谁都不愿意让步。
于是傅悉又抱着枕头,顺理成章和陈致挤在了隔壁客卧的床上。
“谁让你非要买新床。”陈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抱怨。
“因为我的旧床被人折腾坏了。”傅悉说。
陈致:“……”
陈致不说话了。
他余光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陈致最近有些弄不懂傅悉的想法。
一连好几天晾着他不和他见面。
好不容易被他用只鸟哄来了,却又要和他挤一张床睡。
像只喜怒无常的猫。
让你分不清他走近了,是想蹭蹭你,还是给你一口。
但陈致怕自己做多了惹他不喜欢,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憋住。
因此他睡得相当老实。
直挺挺躺在床上,手脚都收着。
一动不动的像个大号抱枕。
傅悉本想认真睡觉的。
他这一周在清洲湾都睡得不太好,加上工作又忙,无论是精神和身体都很累。
但是……
一看到隔壁这位一动不动,乖乖躺着,明显不准备做什么。
傅悉脑子里那根神经又恶趣味地跳了跳。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
伸手放在少年左胸,掌心贴了贴。
陈致:“……”
他本以为这只是这人睡着了无意把手搭过来。
于是僵着没动。
但等了一会儿,却感到覆在自己胸口的手动了动,手指恶意的捏了一下他紧绷的胸肌。
陈致:“……”
他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咬牙切齿问:“你干什么!”
傅悉趴在枕头上笑。
他抬眸看着少年道:“摸摸你还有没有心跳,一动不动躺着太让人误会了。”
“我谢谢你啊。”陈致冷笑。
傅悉要收回手,他不放。
两人在床上闹起来,这边的床又开始嘎吱嘎吱的响。
“你捏我手干什么!”
傅悉无辜瞪他。
陈致被他闹得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又想到什么,翻旧账问:
“你那天早上走的时候,是不是偷偷摸我了?”
傅悉:“……”
他想到那个早晨,这人在自己手里蹭。
但这怎么能承认。
傅总面不改色地扯谎:“是我好心帮你盖被子,你怎么能污蔑我?”
“哦?”陈致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两人身体本就熟悉,更何况还有个不禁撩的。
现在闹起来,肢体接触一多,又容易起火。
很快感受到了什么。
两人维持着现有的姿势,都不动了。
房间里很静。
窗帘没拉,窗外的霓虹灯映进来。
陈致垂眸。
望进傅悉那双映着昏暗灯光的茶色眸子。
一个人是否疲惫,眼睛体现的最清楚。
陈致忽而伸手。
宽而薄的手掌盖住了男人那双习惯性带笑的眼睛。
“傅悉,睡觉。”他道。
傅悉仰着脸,感受着少年粗粝的掌心盖住他上半张脸,压在他睫毛上。
周围的光线一瞬便被剥夺了。
黑沉沉的黑暗压过来。
少年人掌心的温度和力道,顺着紧贴的皮肤传过来。
恍惚间,给人一种拥有的错觉。
傅悉被陈致这样捂着眼睛,竟然真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没心思去管床响不响,床垫有没有味道。
傅悉很少睡那么沉。
就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骨节都酸软得要命。
几乎是从骨缝里渗出一种昏昏沉沉的软意,让人完全提不起精神。
他抽出一根神经,想了一下今天是周末。
没什么事。
便又顺应身体的需求,继续趴在床上软着。
又眯了不知多久。
傅悉突然嗅到点食物的香味。
在清洲湾,厨房的味道不会传到卧室。
也不会有人在他还没醒的时候给他送早餐。
傅悉眨了眨眼,清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了坐,才站起身,推开门往外走。
出了门,便站定。
那个向来只在球场和床上挥洒汗水的人,现在正站在厨房里,抡着锅铲做饭。
这人的气质和厨房整个格格不入。
单论年龄,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做饭的类型。
但他就冷着那张俊脸,皱着锋利的眉,认真地盯着锅里的煎蛋。
傅悉站在客房门口,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心道,完蛋,又被勾引了。